“大约不知道吧?”沈妤一副完全不关心的模样,淡淡道,“若是知道了,或是从哪里察觉了,想必也是会当作不知道吧?毕竟对他们来说,‘和婉公主’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那么重要?”
确实不重要。
雍黎也露出一丝冷笑,对眼前这个真正的和婉公主的通透,倒是有那么一点赞赏,赞赏之余,也对她的身不由己有了几分同情。
“他们一定要送个人来上璋,追根到底有何目的?”
沈妤看着雍黎,并没有立即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道,“你问了我这么多,总该先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吧?”
“你不知?”雍黎反问。
“有那么点猜测吧,不过还是……”
雍黎打断她,“你不必深问,就是你的猜测。”
“所以抓我来此的,也是你的人?”沈妤又问。
雍黎并不知道之前谢岑是如何遇到沈妤并控制她的,更不知道他是如何准确地笃定这女子便是真正的沈妤的,但此时听沈妤说来,她似乎是没有见到谢岑的,更加不知道他的身份的。
“算是吧。”雍黎倒不是怕她发觉自己与谢岑的交往甚密,而是有些担心以谢岑的身份,这般明显地插手在陈国与上璋的这段关系中,难免又是一个可能横生地枝节。
“那你可以再坦陈一些,困我于此,究竟有何打算?”方才那问题,沈妤也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竟然也没有追究下去。
“我对你……,说实在的,还真没有什么打算,知道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收获了,也让我更加确定了一些事情罢了。”雍黎看着眼前这面容有瑕,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狰狞的女子,却觉得她眼中有种清冽的光,而那种清冽的光芒与再蠡州初见她时她所表现出来的哀痛死灰之色不同,反而时带着种深藏的渴望。
那种甚至说不清是对什么的渴望,却不知怎得莫名地触动了雍黎心中某处柔软,不过也只一瞬而已。
她道,“其实,只要你解答我几个疑惑,我可以放你走,甚至可以护送你安全地离开上璋回陈国去。”
“不!”沈妤这一个字拒绝地干脆,雍黎眉毛微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乎想等她的解释,沈妤却立即道,“我不想离开上璋,我更不想去陈国。”
“为何?”
沈妤突然笑起来,她那笑声不大,浅浅淡淡,甚至有些温柔好听,只是从中却体会出来一种莫名的绝望和惊惧,她声音有些低,不像是说给雍黎听的,倒更像是喃喃自语,“天下之大,不谈时局之混乱,便是对我自己的处境,如今看来,大约也只有上璋是最安全最适合躲藏的地方了吧?”
“躲藏?你要躲谁?”雍黎倒是没有“事不关己不开口”的自觉,很自然地便问出了口。
被制的那人声音高亢尖锐,仿佛是女子的声音,不过那声音听来着实怪异,仿佛被捏了嗓子的鹅,随着她怨毒的诅咒言辞,愈发衬出几分让人毛骨悚然的阴冷出来。
下面似乎静了静,然后雍黎听到那男人对掌柜道,“她与我有几分旧怨,一直尾随我而行,不关掌柜的事,掌柜的若无其他事,这人就交给我处置,如何?”
掌柜的自然满口答应着离开,片刻之后重归宁静。
“如何?”他看着对面女子掩在发间一直蔓延到脖颈以下的疤痕,那般狰狞的疤痕毁了这个女子所有的青春与荣光,他冷凝的目光里隐有些疼惜,而语气却一贯冰冷,“这是第三次,你以为若我想杀你,你还能活到现在?”
那女子抬起头来,覆了半边脸的疤痕丝毫不掩她眸光的清冽,那清冽中哀痛死灰之色尽显,她看着那人,唇齿间一字字刻出刀锋般的怨毒,“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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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那人伸手拨开她额间的发,笑道,“你是问我为什么要杀他?还是问我为什么要留你性命?”
不待那女子回答,那人继续道,“杀他是不得已,留你……,是因为,你是我的女儿。”
你是我女儿。
你是我女儿。
……
这般平淡的语气,这般轻巧的辞色,这般掷地有声的句意。
那女子僵坐半响,突然凄厉地笑起来,“哈哈——这般谎言,这般谎言……你如此狠毒,用这般罪孽困住我一生?我告诉你,你休想!”
“如你所知,我不是好人,但我还不至于撒这样的谎。”那人语声平静,神色全无一丝恼怒,完全不惮于承认自己不是好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和他终究……,孽缘……”看着他一如往常平静的神色,那女子似乎终于断了心里最后一根弦,她喃喃低语,忽的又抬头死盯着那人,冷冷笑道,“你就是如此安然地将我和他推入死局,然后眼都不眨地便弃了他?你还真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他有你这样的父亲是他的悲哀,我承了你的骨血我都觉得恶心!”
“你不必觉得恶心。”那人似乎丝毫没有恼怒,语气平静,“你不想见我,我也不想见你,你走吧。”
下面似乎静了静,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转瞬被寂静代替。雍黎似乎想到什么,她闭目静坐,直到在脑中将这一番对答准确的对上隐于积年的某桩旧事,良久,睁开眼看向大陆之北,漆黑深邃的眸光敛过一丝不可言明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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