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雍黎也在现场,按说那侍女纵然是先摔下去,很大程度上给黎源玉一些缓冲,但那边的地势其实是很平缓的,坡道上又是相对柔软的草面,没道理一摔就摔得这样严重。
还有方才那药方……
雍黎看着已经被带出门的那个大夫的背影,似在思考什么,直到昌王妃唤了她一声,她才朝昌王妃道,“给阿源看伤的那个大夫,是太医院的?”
“不是太医院的,是我们府里供养的府医,方才情况紧急,哪里来得及从太医院再请人过来?”昌王妃看了眼雍黎,有些疑惑,“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雍黎没答她,其实她只是心里隐有怀疑,却并没什么实际的根据,只问,“那大夫方才开的那药,和之前安神药的药方,还有外敷的膏药,不知道能不能都取来让我看一眼?”
听雍黎这么说,昌王妃虽不解,却也意识到可能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忙让人去里屋取出来方才的药方子和膏药,并着才收起来的那张方子一起递给雍黎。
雍黎接过去,先将两个药方一一看了,安神药的那张方子没什么问题,但是方才新开的这张……
雍黎目光落在之前她无意当中瞥到的那几味药的其中两味上,这两味药看起来有些奇怪,她晓得一些药理却不精通,也说不清楚哪里不对,但整个药方子看起来,确实是天衣无缝的一个好方子,甚至考虑到女子体寒,连当中一些寒凉的药物都以温补的药物中和了。
手里的药膏子散发出一点淡淡的九里香的的味道,将原本膏药该有的草药味道压下去了一些,并不觉得难闻。
这膏药熬炼得精细,雍黎仔细闻了闻,也只能辨别出其中小半,她在袖子里摸了摸,摸出自己带着的帕子沾了一点。
将药方子和膏药搁到桌上,雍黎朝昌王妃道,“大约是我于药理一道还是少些钻研,我并未看出什么异常,但确实觉得有些问题,王妃若是为求安心还是再寻个大夫看看吧。”
雍黎这般郑重其事的提醒,昌王妃自然放在了心上,悄悄交代了身边的心腹几句,才又看向雍黎。
里间黎源玉还在昏睡着,雍黎已不打算多留,正想托词离开,昌王妃却突然又开口,“不知道文先生如今在公主那边还好?”
她这一问,雍黎了然,昌王妃这是来要她之前的承诺来了。
文荣自从那次见了雍黎之后,原本在璟王府住了有一阵子,后来她将人安排到林轶那边了,做些文书整理的工作,初初时林轶还对这个经历殊异的飞影骑旧属有些防备,但渐渐地却发现文荣这人,虽说因旧事身有残疾,但确实有些能力。
后来林轶也试探过几次,最终也算是对文荣卸下了防备,而文荣的能力也确实让林轶惊喜,渐渐成了他最得力的助手。
即便林轶常因一些要务须得往各处奔波,而文荣总能替林轶有条不紊地安排些后方事宜,这对林轶来说已然是惊喜了。
“文先生身子不好,一直将养着。”雍黎看着她,微微地笑,道,“王妃想问的应该是我我曾经答应您的那件事吧?”
昌王妃轻轻咳嗽了一声,有些刻意地避开了雍黎通透的目光,没有说话,而态度却显然事默认了雍黎的猜测了。
“答应王妃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忘,王妃且再等些日子。”
惊魇
雍黎这话说的这样明白,昌王妃慢慢站起来,微微抬了抬手,原本屋子内侍立的侍女们都退了出去,就连内间原本守在黎源玉旁边的侍女也退了出去。
一时屋子里只剩下雍黎和昌王妃,还有里间昏睡着的黎源玉。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手段的,也知道你一向劳碌,这事我不急,既然你说了,我安心等着便是了,也相信你是不会让我失望的。”昌王妃语气温柔,却有几分凉薄。
缓了缓,又道,“其实近来发生了一件事情,王爷对蒋氏的态度自那以后便冷淡了许多,虽谈不上厌弃,却也差不离了。”
“是因为一些地契。那日不知怎得,王爷晚间原本照旧在书房的,后来突然好像见了什么人,之后就直接带人去了蒋氏院子,据说在蒋氏院子里挖了出了些什么东西来。王爷当时就令封了蒋氏院子,没有他的命令不得让任何进出。只是具体原因除了王爷身边人,并没有旁人知道,连我知道的那隐约的一点消息也是后来从旁的地方偶然得知的。”昌王妃看向雍黎,“我猜测颇多,一直没有头绪,想到你才觉得……所以这事,是你的手笔?”
雍黎并没有回答她,但昌王妃见雍黎神色,便已然觉得她是默认了。
但其实雍黎对这事情还真是并不大清楚,不过略猜测也大约是知道些昌王妃说的什么的,之前回京之前她也交代过祝词自己曾答应过昌王妃的这件事,只是这等小事祝词若有行事,这行事的过程估摸着是不会跟自己说的,而自己等的也不过就是结果,过程什么的,确实不重要。
不过如今看来,似乎是祝词近来那边的事抽不开身,太忙了些,未曾顾及到这件小事。大约之前也有过安排,只是或许那计划手段温和了些,所以并没有给蒋氏一击致命的打击,然后才有了昌王妃所说的昌王对蒋氏厌弃却没有下死手的结果。
“你只求结局,过程如何当真不必知道。”雍黎开口只这一句。
她二人这短短几句避人耳目交谈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内间原本昏睡的黎源玉在屋内侍女退出去之时便已经醒了,只是初初头脑昏沉地闭目躺着,但雍黎与昌王妃二人所说的话她却是一字不落地都听到耳朵里了。
直到雍黎最后一句话说完,她才猛地睁开眼睛,只是睁开的双眼中却有些空洞和惊惧,她死死盯着床顶帐幔,连喘息也剧烈起来,耳边似乎有谁的声音在不停地重复着几句话。
“……你知道他惨死时候的模样么……他浑身是血,像炼狱里挣扎着往外爬的鬼……你知道是谁害得他那个样子的吗……”
那声音断断续续,极轻而极冷,听来仿佛踩在风化之后没有皮肉的骨头上,发出的吱吱呀呀让人牙酸的声音。
黎源玉捂着耳朵,想躲开那声音,而那声音却如影随形,在这不大的房间里,仿佛空旷的山洞里四面八方传来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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