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祝词有次就曾与她提过这事情,陈国大族萧家长房次子萧楠与福柔长公主沈清薇的女儿,陈帝有意将她指婚给沈慕的,只是这姑娘不乐意,后来也没有明确地指婚的旨意出来,雍黎便只当个趣事听了听,不想到最后还是个真事儿。
“果然是什么都瞒不得你。”谢岑笑道, “不过这事情并未传出来,甚至陈帝连明确地旨意都还未下,你是怎么猜到的?”
“祝词先前跟我提过这事情,他在陈国特别是大都府这边经营了十数年,想来是有些消息渠道确实并咱们灵便些,估计是偶然得知便告诉了我。”雍黎道, “我不光知道沈慕要娶的是萧家女, 我还知道他要娶的那姑娘,正是陈国那位福柔长公主沈清薇和萧家长房次子萧楠所出的那个女儿。”
“是的。”谢岑道, “据说这赐婚的旨意这两天便会下达,婚礼仪典也安排得紧,约莫会定在年后的上元节。”
听他连时间都晓得,雍黎狐疑,“你不是说连婚旨都还未下么,为何连婚礼仪典的时间你都知道?”
谢岑但笑不语,雍黎却惊道,“在陈皇宫里有你的人?那人还是陈帝身边亲信之人?!”
她这猜测得也大胆,但只瞧着谢岑神色,便知道自己猜的没错,于是更加诧异,“你是怎么将人安排进去的,在陈帝身边安插自己的人,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若只是简单地安插人手,确实不容易,但若是那人本来就是陈国人,自幼以正常的渠道进宫, 在宫里一步步自己走到陈帝跟前的呢?对于在陈帝自以为在自己控制之下,且用了许多年的人,甚至还曾为他挡过刀子的人,他又能怀疑多少呢?”谢岑淡淡笑答。
“许多年?是多久?”雍黎瞪他,“你很早便也在陈国布局了?若如你所说,那人至少也该是十几二十年前便被安插进陈皇宫的,你那时候便考虑到这时候的事情了?”
“为我所用的人,并不一定是我亲手安排进去的。”谢岑笑,“怎么的?想不通?”
雍黎点头,“能说么?”
“那么,要不要玩个游戏呢?”谢岑并未直接回答他。
“什么游戏?”雍黎也略给面子地问了一句。
“就是你想知道的这件事,你自己猜,你若猜到这人是身份,是如何被安插到陈皇宫,我便许你一诺,无所不应。”谢岑道。
雍黎听了他这所谓的尤其,嗤之以鼻,“幼稚!”
“幼稚不幼稚的,你说了不算,你只需想想我的承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得的。”
雍黎第一次觉得谢岑这笑得有些欠揍,翻了个白眼道,“你的承诺我还真不稀罕……别忘了,你先头便已经有了个承诺在我手里了。”
雍黎说的那个承诺恰是之前在平皋,以九枝雪换的那个,谢岑听她这一说便也想到了,道,“那个承诺是交易,况且我到现在可还没见到九枝雪的影子呢。”
雍黎哑口,确实,连九枝雪都不曾给出去,哪里就提起承诺一说呢。
“九枝雪尚在长覃山,约莫也快到开花的时候了,我已经派人去守着了,等花开的时候便让人取下给你入药。”雍黎道,又见谢岑好像身体一直如常人,也没瞧出几分病弱的模样,便问,“你身体到底如何了?”
“你所见便是你答案,又需要问什么呢?”谢岑笑答,又怕雍黎追问,便道,“我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平常你也见着,与常人可有异常?公孙十三阙确实是剧毒,但是我这些身边有好大夫,调养压制着好歹并没有多大影响,只是若得九枝雪能彻底解了毒也是幸事。”
“那便好。”雍黎也不知有没有相信他这个解释,嘴上却毒,“祸害遗千年,想来你这祸害,也是不会短命的。”
“借你吉言。”谢岑恬不知耻答。
忽然又想起雍黎先前查不出任何病因地昏迷数日,有心也想问问她的身体近况,但又觉得这事情雍黎自己大约并不曾看着个重要的事情,也并不曾觉得自己身体有什么问题,若是就这么直接一问,反而不大好。
便没问出口,只又扯回了方才的话,“你莫要打岔,方才说的游戏,敢不敢玩?”
“有何不敢的?”雍黎漫不经心道,“不过倒也没必要你的承诺了,要是我赢了,答应我一个简单的小小的要求就是。”
“好。”谢岑道,“不过你这要求,能否提前说来听听?”
“不行。”雍黎很干脆地拒绝,然后想起什么,指指谢岑坐的位置旁边的书柜,“里边第二层抽屉,给你的。”
谢岑顺着她手指看过去,也打开了书柜里的第二层抽屉,里面除了一个卷轴,别无他物。
将那卷轴拿在手上,谢岑还未打开便知道里面画了什么,他不知怎的心下略有些失落,也沉默了片刻,在雍黎察觉出他的那点异常之前,笑道,“你还真给我描了个像?”
“不是你让觅铎来我这里帮你讨要的么?”雍黎有些不好意思道,“但是既然答应了你的事,自然不能食言。不过我那晚喝醉了,倒是完全不记得这事儿了,不然早该给你的。也实在抱歉,所以我特地描了个双面像,你打开看看我的技法如何?”
所谓双面像其实只是雍黎自己的说法,她那日先画完了一幅,后又想起那时在山谷里鬓边红花的谢岑,只觉好笑,于是落笔便也画了下来。
两幅画难以取舍,裱画时雍黎竟想着裱了双面,这原也是她一时突发奇想的小趣味了。
谢岑打开时,先看到的是初见时的那幅。只一眼他便看出雍黎的画工确实好,笔法勾勒之间,自己神情姿态跃然纸上,细节处也处理得极其好。
只是画上的人,在谢岑第一眼看时,却觉得不像是自己,不是说画得不像,也不是说画中人气质不像,而是这画里的人在谢岑看来并不是他以为的自己,而是雍黎第一眼看到他时对他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