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这个道理对于世上任何一位母亲来说都是适用的。
老夫人虽说因为两年前的事情生气住到了庄子里,不但一次没有回过元府,平日里也没有给元徵半个好脸色,然而对儿子的关心却从未减淡分毫。
元徵被贬至青州任知府的消息她第一时间就得知了,从内心深处来讲她当然不愿意离开住了近十年的杭州府。可说句不吉利的话,她只有一个儿子,自己又已经年过半百,其实也害怕哪天睡下去就再也醒不过来,怎舍得和元徵再次分开几年。
但老夫人也很爱面子,要让她主动和儿子说自己要随他去山东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她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交待身边伺候的人把贵重物品和四季衣物都收拾好,庄子里的各项事务也交待给了庄头,以免到时候手忙脚乱。
眼看着出行的日子一天天临近,饶是顾朝再不甘心做一名小小的知府夫人,也不得不开始让朝云院的下人们收拾行李。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这两年元徵对她算是足够耐心了,再忙再累每晚都回朝云院休息,目的说起来虽然让她有些心酸,但好歹算是两人夫妻十几年第一次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奋斗”。
杭州城里这座府邸住了近十年,一草一木一桌一椅她也花了不少心思,离开肯定有些不舍,但要真的让她一个人留下来她也不愿意。
元徵离开相当于她的靠山没了,她也将不再是杭州府的贵妇们追捧的对象,从小就高高在上惯了的顾大小姐怎么接受得了默默无闻的生活。
府中一切准备就绪,元徵带着顾朝和豆豆去了一趟老夫人的庄子,经过儿子儿媳和孙女的一番“恳求”,老夫人终于同意随他们一起前往山东。
临行前几日,莫神医替特意前往元府给一家四口践行,依旧是他多年的习惯,见面必然要替几人把把脉,也算是为他们的出行做最后的准备。
老夫人虽然上了年纪,但向来注重养生,身体十分硬朗。元徵近两年在豆豆的监督下饮食起居极有规律,脉象比前两年还要好。豆豆就更不用提了,简直精力旺盛都过了头,根本毋须操心。
唯有顾朝心里十分紧张,这几年为了生儿子,她几乎每个月都要让郎中把好几次脉,可以说这件事情已经成了她的心病,每次见到把脉枕心里就直发毛,“没怀上”这三个字她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这次好容易才把婆婆哄回府,大家心照不宣都没有刻意提起这件事,要是让莫祁远这一把脉她还能有好日子过?
无奈满屋子的人都看着她,顾朝只好慢悠悠把手放到了把脉枕上,脸上看似轻松,其实手心里全是冷汗,浑身的肌肉都僵硬了。
莫神医不方便多言,只轻轻把手指搭上了顾朝的脉搏,眼神示意顾朝放轻松。
咦?这……片刻之后莫神医本来十分淡然的面色突然一紧,手上的力度也不免稍微有所变化,顾朝更是紧张得几乎晕厥。
约莫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莫神医脸上浮现出了激动的神色,朝老夫人拱手道:“恭喜伯母,弟妹这是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