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狄又何尝不明白这一点?
一个是心理学杰出的教授,另外一个是他从业生涯以来最为得意的门生。
他认为,在他从业生涯里面如果要找一个最有希望超越他的学生,那这个人一定是张山。张山是他从业生涯里遇到的悟性最好,品质最正,最有正义感的孩子,而且往往举一反三,经常能够做出一些超出他意料的事情。而且张山还如此年轻,他始终认为,如果给张山一个机会,任由他自己发展,那么若干年后,他在警界一定会名声大噪,潜力无限!
“瞧您说的,学生看老师带点东西还不是应该的,而且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两箱牛奶而已。”
“你有这份心就够了,你们工资也不高,以后这钱还是攒着娶媳妇用吧。”廉狄亲切道。
虽然说这起案子廉狄有最大的作案嫌疑,但他却从来没有把廉狄当成一个真正的罪犯看待。应该有的礼节,他一概不差。
廉狄从出柜里面拿出锅具,又从冰箱里面拿出火锅的调味料,张山帮忙打着下手,当热水烧开,底料的气味开始蔓延,廉狄开口道:“确实挺长时间没吃火锅了,你今天怎么想起来我这儿了?”
廉狄夹起几片油麦菜放入沸腾的锅中,刚才还沸腾的热水顿时被压下了几分气焰,张山把老白干,把两个酒杯分别倒满。廉狄这句话看起来像是正常的交流,但实际上也是一种交锋,他在问自己此行来的目的。
张山故作淡定的把酒杯端到廉狄面前,道:“今儿个下雨想吃火锅了,这不下个月就是教师节了,忽然想起毕业之后就没跟您见面了。咱们住的也不远,我就过来看看,请您吃个饭。”
“呵,在我家里请我吃饭,真不愧是我的学生。”廉狄笑道,但他的内心和明镜一样,从毕业以后张山便没有见过他了,他的所有学生都不知道他的家庭住址,可张山却连电话都没有提前打就直接到了楼下。这只能说明自己的推论是正确的,自己现在已经因为六年前的案子暴露在警方的视野里,自己的房产、车辆、手机号恐怕已经在张山推门进来的那一刻都被严格监控了,对于警方来说,查询一个“犯罪嫌疑人”的地址并非难事。可饶是如此,廉狄也不能暴露出自己对这件事里面所有的质疑。
“那是,我知道你这人节俭,上大学的时候请你出去吃饭,你总嫌外面的饭菜脏,要么在食堂吃,要么就自己从家里做好了带去学校。”
“你有心了,这么久了还记得我这个习惯呢。”廉狄把油麦菜夹起来放在蘸料里涮了下,吃了第一口。
张山也不拘束的往火锅里面放各种各样的食材,这一顿饭吃的很简单也很平常,看起来就像是一顿简单的家常便饭一样。他这是第一次来廉狄的家,给他的第一感觉是装修很棒,地理位置也很不错,这里的房价好几万一平米,而廉狄的房子起码也有180平米左右,应该是整个小区最好的户型了。但廉狄一个人住,虽然家很豪华,但是却透露着一丝清冷。他敢肯定,除了主卧室之外,其他的几个屋子恐怕一年都难得开一次门。
“嗯,”张山夹了一块肉,无意道:“屋子收拾的这么干净,老师,你平时就一个人住吗?”
话音刚落下,廉狄刚准备夹肉的筷子便悬在空中一秒钟,随后又落在了火锅里道,“是的,这么多年一个人住习惯了。”
“话说老师,认识你这么多年了,从来也没听你提到过家里人,你没有结婚吗?”张山顺势进入正题,开始试探道。
廉狄明白,这起没有硝烟的战争,从张山的这个提问起就已经正式打响了,因为早有准备,他并没有避讳这个话题道:“我结婚了,还有个女儿。”
“哦哦,那师娘他们在哪?不跟你一起住吗?”张山继续追问道。
“她们娘俩六年前车祸走了。”
廉狄的表情冷漠了几分。
“抱歉老师,来,喝酒。”张山早就料到了这个尴尬的局面,赶忙端起酒杯打算碰杯,但廉狄却没有跟他碰杯,只是自己一个人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的刻度下降了约莫五分之一。
张山没有买高度酒,但这老白干也稍有些辣喉咙,廉狄吃了口蔬菜压了压。
“你呢?有没有对象了?”
“还没呢。”
“你也二十六七的了,不小了,有合适的就处着吧。工作最近怎么样?”
“工作平时还挺忙的,尤其是最近,简直忙死了。”张山苦笑一声吐槽道。
“最近有什么忙的,我看挺太平的啊,最近乌市也没有什么抢劫、杀人的案子,一直都挺消停的,按理来说你们应该轻松才对。”
张山抬起头,看了看廉狄的眼睛,廉狄不愧是心理学的教授,果然心理素质过硬,话都聊到了这种程度竟然脸眼神都没有什么变化,“哪儿太平啊,老师,你是没听说过这事儿……7月31号那天,乌市可出了命案了,死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