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府东,船厂。
一艘原木色的大船正在大坑底部逐渐成型。
这艘船有着类似传统中式福船的外形,而不同的是它所使用的桅杆更高,而且它也要比普通的福船要长一些,这就显得它的腰线极为漂亮。
关鳞习惯性地趴在土坑旁的围栏上欣赏着眼前这艘漂亮的帆船。
这艘船已经预定他为第一任船长了,而此时看着自己的船一点点地被建造出来,那种奇妙的感觉是外人难以理解的。
不过今天却与平时不同,今天关鳞身边还有几个看上去大概有十几岁的小孩子。、
这些小孩子一个个虽然皮肤黝黑身材看着也瘦弱了些,但从他们露在外面的手臂就能看出,这几个孩子的肌肉其实相当结实,只是穿着褂子显不出来而已。
“鳞叔,听说这艘船要交给你是吗?”其中一个脸上带一条刀疤的孩子问道。
“差不多吧。”关鳞的语气有些敷衍。
“这船倒是挺大的……听闻这艘船从铺龙骨到现在也不足半月,怎么建得如此之快?”刀疤男孩问道。
“他们用了铁龙骨。”关鳞淡淡的答道。
“铁龙骨?用铁龙骨造船不怕把船压沉吗!?”那刀疤男孩惊讶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听说不是实心的……那叫什么来着?箱形龙骨?”关鳞回忆道,“你们现在学到哪了?有没有教这方面的东西?”
“箱形龙骨……没听说过。”那刀疤男孩皱眉道,“这秦家书院怪得紧,这不让那不许的,还净教一些没用的,而且考不过还不让学新的东西!我就说那肖恒没那么好心!不可能轻易地把压箱底的东西交给我们!害得我们现在天天都得忍辱负重……”
“是啊!尤其是那叫什么数学的玩意,太难学了,简直是折磨人!”另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也证实道,“尤其是那小老师,每天都逼着我们算算算!若不是……我真想砍死他!”
“啪!”
关鳞忽然一巴掌扇在了那个孩子的脸上,而且这一巴掌打得非常用力,让那孩子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好不容易爬起来却依然晃晃悠悠地站不稳。
“关鳞!你做什么!?”之前那刀疤脸的男孩厉声喝道。
“干什么……你也砍死老师?”关鳞淡淡的看着那刀疤脸的男孩,“少爷让你们来这里是让你们来是学本事来的!本事没学到一个个的就知道欺负同学……你在这耀武扬威的给谁看呢?嗯!?”
面对关鳞灼灼的目光,那刀疤男孩似乎颇为不愤,而在他身后之前那个挨打的男孩也站了起来,目露凶光地望着关鳞道:“关鳞!你想反了不成!?”
“你再说一遍?”关鳞面色铁青。
这一批学生正是关家送来的那一批,可问题是这些人按照肖恒的标准还算是孩子,可在这个年代都已经可以成家立业了!
这帮“孩子”不仅心智成熟,并且世界观都已经快固定了……每天都想着赶紧从学校弄到“秘密海图”然后回关家立大功,最后收到奖赏独掌一艘大船从此纵横海上。
不过眼前的这几位狠是狠了,领头的这个刀疤男孩手上还见过血……可他们在面对复杂的学习过程既学不好也不愿学,以至于几个人来这几个月了依然卡在了一年级!
要知道肖恒此时的一年级标准仅仅是100以内加减法以及熟练使用500个常用字而已!有且只有这么两科!考过了就能升二年级。
其他小孩子用心学的话差不多一个月时间就能升级到二年级,所以整个班级里就剩他们几个次次留级……可这几位却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反而认定是肖恒为了不让他们学到海图的知识而为难他们!故意让他们升不了级。
这不也不知道是第几次跑来找关鳞诉苦了——他们可是眼瞅着大功劳在前可就是得不到,在他们看来只要关鳞稍微拉他们一把他们就能功成名就了。
然而关鳞却每次都是安抚他们让他们好好学习不要乱想……但问题是这帮已经被功名利禄迷惑了心智的小家伙是怎么都听不进去的。
一二来去的双方的耐心都在快速地消耗着,最终导致了眼下的摊牌。
“我就说了!我就说你怎么样!?关鳞你是不是要造反!?我这就告诉……”那挨打的男孩还没说完忽然一个大巴掌就扇到他脸上,打得他眼冒金星摔倒在地。
“别以为你们有二爷护着我就不敢动你们!如果你们还是这种态度不肯好好学习,我直接找少爷换一批肯学的来!你们若是敢在学校闹事,别怪我打断你们的腿!”
关鳞也是目露凶光。
要知道他可是纵横东海的老船长,心狠手辣那都是出了名的!只是现在经历得多了这才渐渐地不那么锋芒毕露了……想当年他与他的海阎王号可是所有跑东海之人的噩梦!就是那种晚上梦到都能吓到尿裤子的那种!
与关鳞比起来,眼前这几个胎毛都没褪去的小崽子不过是一群刚出窝的幼狼而已,即便再怎么装狠也难掩他们的稚嫩。
至于关鳞对他们的态度……打都还是轻的!
若是在关鳞的船上有人敢这么质疑他,他直接让人绑上手脚沉海了!即便考虑到他们的身份比较特殊,如此顶撞自己那至少也是齐腕断掌的惩罚!像现在这看似凶狠的两巴掌对于关鳞来说简直是春风化雨一般温柔了。
“……”
一众小男孩都恶狠狠的看着关鳞,奶凶奶凶的。
“怎么?不服气?”关鳞哼了一声,转过身来指着远方船厂之中被工人们围绕着的那几个年轻人,他们与眼前这几个狼崽子差不多大,可无论为人处世还是能耐本事都比这几个小崽子强太多了。
“看看他们!人家也不过比你们多学了几个月就已经独揽大权执掌这个船厂了!再看看你们几个!连一百以内的加减法都算不明白呢!你们不觉得丢人我都替你们丢人!”
关鳞怒斥道。
“他们……他们有后门!他们肯定是秦家的亲戚……”挨打的那个狼崽子努力地想找个理由,然而他却只能换来更激烈的嘲讽。
“后门?哈!这几位我都认识!看到那个小胖子没有?他爹现在还是砖场的制胚工呢!见了人话都说不利索!还有那个豁牙佬,他爹不过是个清洁工,见人就笑见人就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