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1 / 2)

郭薇盈盈拜过,别了秦洵去往他处,秦洵望望天色,估摸着太后与皇帝不久将至,往安静跟随身边许久的秦泓脑袋上揉一把,笑道:“子良回去歇着吧,三哥寻一寻风怀去了。”

秦泓乖乖点头,给他告了礼,权当方才被无视一旁听着的他三哥一场桃花韵事是听了回说书。

这边鲍夫人带着侄女燕芷邀齐璟交谈许久,却是越交谈越无话可说。

鲍夫人心知当初娘家是做过打算想将自己嫁为后妃,她暗自笑思自己还不想入深宫与粉黛三千争抢那位九五之尊呢,哪能像如今这样在家里对丈夫说一不二来得快活,不过既然娘家不死心又打上了皇帝儿子们的主意,想将长兄的女儿燕芷嫁入皇家,自己这燕芷侄女亦是欢喜富贵皇权,却矜于女儿家的娇羞,做姑姑的鲍夫人也就行一行女眷的方便,给侄女跟她中意的三皇子齐归城牵个线搭个桥。

只是这位三殿下,怎么瞧怎么对燕芷无动于衷,噙着一抹浅淡笑意,言谈间温润有礼,却是处处表婉拒之意,鲍夫人余光里瞥着自己素来端庄得体的侄女已经显露几分心急神色出来,便有心推其一把,笑着道:“芷儿,你不是常常在姑姑面前将三殿下挂在嘴边,说什么多有仰慕,怎如今当真与三殿下照了面,害羞成这般模样,一直叫姑姑替你朝三殿下说话像什么样子,还不自己说上几句。”

“呀,姑姑……”燕芷小心觑了眼齐璟,颊上飞红。

齐璟波澜不惊,淡笑一句:“抬爱。”

“你们年轻人之间许是欢喜私下说些体己话,不若这样,芷儿,你与三殿下好生叙上几句,姑姑去寻郭夫人她们另说些话。”鲍夫人说着便作势离去。

“哥哥。”散漫带笑的少年嗓音猝不及防闯入,姑侄俩见回京不久的秦三公子穿一身白桃绣花的锦衣,摇着一柄做工精良的折扇,笑眯眯行至他们身旁。

鲍夫人与燕芷皆福身见礼。

“二位是燕氏的千金?幸会。”秦洵扇子都没合,覆抵胸膛,微微弓一弓身见礼,随即手腕翻转往齐璟脸前扇了扇风,拂带起齐璟额鬓碎发。

齐璟极轻地笑出一声,又很快掩口轻咳收整神态。

秦洵不饶地扬扬眉:“哥,我这扇子好看否?”言下之意很明显:看清扇面题诗否?你成亲了记得否?

齐璟努力抑住笑意,还是渗入温柔嗓音中:“嗯,已瞧分明,甚是好看。”

男欢女爱人之常情,可觊觎上有主的就不道义了。

罢了,人家燕氏千金当前还并不知齐璟有主,秦洵不介意让她从此刻开始知道。

秦洵一瞥燕芷,又笑道:“璟哥哥啊,你这样与美人相谈甚欢,叫你家心上人瞧了去,可是要醋的。”

齐璟轻笑:“是我的不对,只是若真叫心上人醋着了,不知当如何安抚是好,阿洵可有高见?”

“心……心上人?”还未来得及离去的鲍夫人与一直含羞带怯的燕芷皆是一惊,继而心下泛凉。

“是啊,心上人,三殿下齐归城的心上人。”秦洵眸中冷光微动又隐,仍是那副笑眯眯的神情,转回来继续朝齐璟说话,“至于如何安抚,你不是最擅长了,你那样疼宠你那位心上人,哪会有哄不好的时候,只是这种事还是得你与心上人私下清算才是,用不着放上明面来与旁人说道,你说是也不是?”

他垂在身侧的左手不动声色地往齐璟腰侧拧了一把,离手时顺道勾拨了一下齐璟腰带,明显见齐璟望来的含笑目光中多了些黯隐的暧昧意味。

“所言极是,只是那位素来娇纵,气性不小,怕是要叫我颇为头痛了。”齐璟一句似真似假的抱怨里,满溢的宠爱意味叫搭话许久的姑侄俩都觉出几分。

燕芷脸色难堪起来,勉强挤了个笑:“先前竟是不知,三殿下原已有了心上佳人,看来是燕芷唐突了。只是不知究竟是哪位千金,有幸得三殿下垂青?”

“是啊归城,二哥怎么也没听你提过,你何时还有了心上人?”齐珷与齐瑄并行走近,闻言齐珷也接了句话。

齐璟从容笑回:“既是心上之人,顾名思义,藏存于心即可,若见人便提,岂不成了口上之人?”

齐珷大笑:“你小子道理总是一套一套的。”又见齐璟身旁的秦洵,点着他道,“你小子怎么终日爱穿带红的衣裳,瞧着跟要成亲似的。”

不巧,昨日刚成亲。

秦洵心下想着,见礼笑回:“热闹。”

为人性子不够热络,惯穿着鲜色的衣裳,多少让自己一眼看上去有点人情味。

齐珷靠近后嗅到空气中浮动的浅淡暗香,敏锐探出其来源齐璟:“归城今日身上这熏香不错啊,哪处香料坊调配的?”

齐璟望身旁秦洵掠上一眼,轻描淡写应道:“香名南国。”不待齐珷再问,他借口风寒初愈身子不适失陪,携秦洵去了别处。

走出几步秦洵还听得着身后的齐珷许是在同齐瑄说话:“南国香?产于南国?哎,先时听人说过归城恋慕上了什么南国美人,难不成还是真的?”

秦洵睨了齐璟一眼,拖长了音调侃:“南国香啊——”

齐璟目不斜视却准确反手敲上他额头:“有何不对,心上人?”

秦洵正要蹬鼻子上脸,冷不丁一眼对上秦家桌案那方矍铄硬冷的老者视线,他身子一僵,一把扯上了齐璟衣袖:“老头子都上这来捉我了!好夫君,好哥哥,你可得保护我!”

齐璟循他目光望见那脊背挺得笔直的老将,远远朝其拱手作礼,微垂了头对扯着自己衣袖的秦洵安抚道:“宴时与我同坐吧,别回去那里就好了。”

秦洵高兴了:“你可真是我的大恩人!”

“恩人?”

“对,恩人,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哪里不对?”

“也罢。”

秦家这里,秦镇海已然回到桌案边坐下,见着父亲来时亦颇为惊讶。

按理说这种朝宴场合,各家当家的出席应酬即可,好比林家的定国公林天就并未到场,而是由儿子林祎应酬,原本秦家亦是由秦镇海应酬足够,不想这会儿竟见着镇国公秦傲到场,秦镇海想也知道父亲这是专程来捉自己那不省心的三儿子,几日前明目张胆涉入朝堂党争的混账东西。

秦傲一到,在场的秦家子孙不敢再造次,连在别处玩闹的孩子们也被秦镇海秦镇川兄弟俩差人唤了回来,双胞胎姐妹和秦商回来时各人都携了小袋蜜饯,秦潇没止住好奇问了一句:“何处得了零嘴吃?我瞧子良先前回来时也拿着一袋。”

秦商道:“是三叔父和三叔给的。”

秦潇了然颔首,却见身旁长兄从袖中取了同样的两袋蜜饯出来,递了一袋给自己,他有些莫名地接来手上。

“你我皆有份,我先前揣袖子里忘了。”他听长兄如此说道。

秦潇笑起来:“微之总是有些孩子气,爱给人分些小零嘴吃。”

秦淮瞥了眼他忍俊不禁的模样,心道还是别叫你知道这是你家弟弟的喜糖好了。

当宫人前来递话道秦三公子被三殿下留于身边同坐、此番朝宴不回来家眷之处时,祖父秦傲的面色显而易见地愈发沉冷。

秦家一众家眷静默良久,便见老国公迅捷起身,袍袖一拂,话都没留就离场而去,看模样是家去并不打算留下参加朝宴了。

秦镇海被父亲此举惊得一怔,反应过来便忙唤宫人,挑了桌案上两盒六合酥中秦洵亲制的那一盒,托宫人赶上送去给秦傲,道是微之敬与祖父,意为叫老人家受一受不肖孙子的孝敬之意,消消气。

唯一对秦洵厨艺知情的秦淮瞠目愕然,继而捂面,不知是该好笑还是该不忍。

齐璟桌案这边,秦洵眼见秦家那方祖父拂袖而去,好玩似的笑出声来,道:“老头子来这就是专程捉我的,捉不着我连朝宴都懒得参加,就这么直接走了。”

“怕是对你更为恼怒了,你就当真这么避着镇国公?”齐璟替他将滑至肩下的罩衫拢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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