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学(1 / 2)

烟火渐微,今夜一场喧嚣将息,稠人广众之地齐璟和秦洵没法缠绵得太出格,在漫天烟火下一番耳鬓厮磨呢喃低语后,二人收整形容,回去了同伴们所在之地。

时辰不早,将府和皇宫的马车都停在少人处等着接主子回去,秦洵让齐璟先回马车上候着,自己去将府马车那里送送家里人,找长兄说两句话。

秦潇谷时夫妻抱着儿子秦商,带着一对堂妹乘上其中一辆马车已先行离去,另一辆马车旁,秦淮正跟谷惊蛰将秦家两个幼弟扶上去,秦淮又在谷惊蛰肩上拍了一记,示意他随之上车,吩咐车夫稍等,这才回身来到几步开外的秦洵面前。

“你一直没回头,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过来。”秦洵笑道。

“有话快说。”

秦洵也没废话:“问你两件事。其一,已过正月十五,殿试的三轮试前考核是不是快出结果了?”

一般来说殿试考核到暮春三月放榜都是常事,但今年效率较之往年提高不少,估摸着二月初便能放榜,对于秦淮这个一手掌管此事的新任礼部尚书来说,无疑是件好事。

“是。”

“那放榜前,可否有劳大哥将名册私下予我一份?”

“不可。”秦淮盯着弟弟脸上波澜不惊的笑,心知他等着自己下文,自己也确然有下文,“全部名册交到你手上着实不像话,然当中若有广陵举子,其名讳可私告于你,大可放心。”

“多谢大哥。”秦洵料着长兄不会太不近人情。

“其二?”

“其二,元夕一过,眼见着就要开春,先前秦申告诉我,你与父亲商议好今岁开春送他入太学武苑,日子可定好了?”

“二月二龙抬头那日吧,图个好兆头,正好商儿那日生辰,满四岁整,子良过完年也六岁了,当入御书馆,家里这几日商量一番,是想给商儿提前入御书馆听学,刚好跟子良是同一批学生,互相有个照应。”

其实就是指望秦泓能照应着秦商,秦商提前两岁入御书馆,又素来被养得不谙世事,秦家怕他离了家里人独自念书时出什么岔子。

秦洵点点头,正欲告辞,听长兄又道:“你也在那日回去念书。”

“啊,这么早?”秦洵下意识抗拒,他本来还想多偷些清闲,回京之时,皇帝允了他翌年开春再重回御书馆念书,他琢磨着怎么也得厚脸皮赖到这个“春”的末时节。

秦淮没好气:“早什么早,弟弟侄子都勤奋念书了,你这么大个人,成天赖窝里无所事事像话吗?”

见秦洵脸上完全没有反省意思,秦淮只得朝皇宫马车的方向点点下巴:“你懒没事,你想想他,自你回京到现在,他陪着你荒废多久的日子了?”

这话倒是不假,自秦洵回京以来,他不去念书,齐璟也不去念书,问起来齐璟只是温柔笑着道是得好好陪陪他,少念几个月的书也不妨事,等什么时候秦洵想回去念书了,他再陪着秦洵同去。

秦洵很清楚齐璟不是会找借口逃避念书的人,这几个月来显然是为了陪自己,才荒废下来。

虽说以齐璟的聪慧,少念几个月的书确实不妨事,但重点并不在于齐璟闲置课业,而在于有心之人会对“陵亲王不务正业”的借题发挥。

秦洵妥协了,回望一眼人流渐微光亮还未尽的元宵灯街,忽起感叹:“每次玩得尽兴的时候,都会觉得人能活在这世上真好。都说什么‘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生而为人,能观朝暮、度春秋,就已三生有幸了,人间啊,万家灯火。”

秦淮笑了声:“怎么,接下来是不是要感慨,你的那人在灯火阑珊处了?”

“那倒不会,我的那人吧,”秦洵看看灯火阑珊的长街,又换了个方向,眺望离这么远都能瞧分明的皇宫彻夜不熄的璀璨明光,指着那方向,扬起笑,“我的那人,他应当在灯火辉煌处。”

秦淮嫌他腻人,挥挥袖示意分别,秦洵却扯过他手腕,往他掌心里塞了个木罐子。

“什么东西?”秦淮轻轻摇晃木罐子,听里头的声音像是一盒细碎物什。

“好东西!”秦洵笑得有些贼,附上兄长耳畔低声道,“夜里助兴的合欢香,秦神医特制,你跟燕少傅拿去用,同房点一撮,快活赛神仙!”

“行了,快滚!”秦淮将木罐子往袖中一揣,扬长而去。

秦洵对着他背影嘀咕王八蛋秦子长,又是东西到手就翻脸不认人。

半个月一晃即逝,二月二龙抬头那日,秦洵和齐璟一同回上将军府赴小侄子秦商的四周岁生辰宴,正好下午就把秦泓和秦商带回了宫,在秦商苦着小脸一路“为什么商儿要在生辰日去念书”的碎碎念中,一行四人去御书馆报了个到。

御书馆里的学生并不算多,一共加起来都不一定抵得上太学里一间大学室的人数,毕竟大齐从一品以上的世家子弟也就那么多人,再加上向高官亲戚托人情硬塞进来的其他官家子弟,御书馆里分子苑、女苑和皇苑三处地方,学生依性别分于子苑和女苑中听学,下学后,所有“齐”姓皇室子弟,再不分性别年纪地集中入皇苑额外加课,半个时辰左右。

子苑和女苑当中,又各分幼、少、长三个学室,以年龄十岁及以下、十一岁到十五岁、十六岁到二十岁为划分标准,满二十岁整则结束学业,当然,女子若是不满二十便嫁为人妇,也可提前结束学业。

新入学的秦泓和秦商无疑是入幼学室,秦洵离京前也是幼学室的学生,回来后的年纪则当入长学室,跳过了中间少学室的生涯。

家里担心得不无道理,秦商果然在入学翌日就出了状况,长学室这里秦洵和齐璟正听燕少傅讲学,秦商被秦泓陪同着跑来长学室门口,哭丧着小脸在一室学生当中搜寻他的三叔和三叔父。

秦洵瞥见了,忙给正在讲学的燕少傅告了个罪,匆匆离座出学室来问他怎么了,秦商快哭出来的模样,口齿不清地说了句什么,秦洵没听清,下意识一声:“啊?”

秦商便卯足了劲,大吼:“商儿听不见啦!”

秦洵一把捂住他的嘴把他带得离学室远了些:“小声点祖宗,是你听不见又不是我听不见,我就是让你说话咬字清楚些。”又想到秦商刚刚才说了听不见,他忙问,“怎么了这是,完全听不见吗?三叔现在说话你还能听见吗?”

“商儿怎么了?”齐璟跟着出学室来,也不知是本就紧随秦洵,还是被秦商刚刚那句大吼给震的。

秦泓代为解释:“也不是完全听不见,就是右耳出了问题,左耳还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自己说右耳突然一下子听声音像隔了层棉花,远远的,耳朵里还有点嗡嗡的响声,我猜是耳鸣。”

“耳鸣啊,怎么忽然就耳鸣了,你那会儿干什么了?”秦洵蹲下身子,拨过秦商的小脑袋,捏着他耳廓给他检查,“不哭啊,三叔给你看看怎么回事。”

秦商抽抽噎噎:“没、没干什么呀,就突然听、听不见了,三叔,商儿是不是要、要变成聋子了?”

“哪那么严重,别吓唬自己。”秦洵安慰着小侄子,自己心里却难免忐忑,真怕秦商耳朵出了什么问题,然而仔仔细细给他检查一通,秦洵一拍秦商的小脑袋,哭笑不得地得出结论,“耳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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