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洵一心想在铁面无私的单墨面前保住他来之不易的宝贝酒,挑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赶人:“你们殿下已经快出来了,你不在门口候着他,来爬屋顶,像什么话,快回去。”
“那公子呢?”
秦洵拍着胸脯保证:“我就留在这哪也不去,不瞒你说,我这人吧,恐高,爬屋顶一向是敢上不敢下,这会儿你让我跳外头去我也不敢动啊,我保证,我会在这等到齐璟出来,你们过来接我。”
单墨是个老实人,老实人较真起来却更不好糊弄,他坚持又实诚:“那不行,万一公子是哄骗卑职,卑职一离开公子就溜走,那可如何是好,卑职没法对殿下交代。”他望了眼秦洵已经把酒藏得严严实实的衣袖,还不忘补充,“若是一个不察,让公子瞒着殿下饮酒伤身,卑职万死。”
秦洵咬牙切齿,老实人老实到一定境界就是难缠了,要不是他掂量着自己打不过单墨,他当即就把单墨劈晕拉倒。
单墨倔强唤他:“公子。”
秦洵叹气:“知道知道,不就藏了一坛酒,看你这小题大做的劲,我不敢偷喝行了吧,等回去了我一定老老实实上交给你们殿下行不行啊?”
“卑职是想说——”
“我才走开多久,你就学会藏酒了?哪来的酒?”
熟悉的嗓音自身后传来,近得秦洵都能感觉到齐璟附耳说话的温热气息,不知是何时悄无声息落在他身后的,他不设防,又心虚又受惊,腿一软,这次是当真差点栽下地去,被齐璟一把托稳。
单墨:“卑职是想说……殿下已经过来了。”
齐璟一手箍住他的腰防他乱动,另一手准确从他袖中掏出那坛醽醁酒,淡淡道:“没收。”
虎哥说被他发现要没收真是一语成谶。
“你什么时候看到的?”秦洵话问得底气不足。
“齐若愚给你的时候,就想看看你是否自觉。”
行吧,他不自觉。秦洵扯住齐璟的衣袖,讨好:“哥哥!”
“叫哥哥也没用。”齐璟说完,见他耷拉脑袋的沮丧样子,又不忍心了,“放在我这,想喝来跟我说便是,今晚先给你半杯吧。”
这已经是让步了,秦洵见好就收,蹭蹭他,说了一串甜话。
齐璟结业后不再去皇苑听学,二人每日都在申时下学就收拾东西回去,夕阳还悬在天边,晕开大片的火烧云。
回到景阳殿,中午的腌笃鲜汤已经被捞出肉蔬做馅包成了腌笃鲜青团,厨子机灵,中午看出汤合秦三公子的胃口,特意留了两碗汤,在晚膳时与正餐一同端上桌。
腌笃鲜这种汤品,是用春笋和腌制的咸肉、并上未曾腌制过的鲜五花肉,加上些许调味煲煮而成。“腌”指腌制过的咸肉,“鲜”就是新鲜的肉类,依个人口味的不同,并不局限于五花肉,蹄髈、排骨或是鲜嫩的鸡肉亦可,“笃”则是用小火焖的意思。
慢炖出高汤,因而中午急急给秦洵盛出的一碗腌笃鲜,滋味自是比不得晚膳这会儿的配汤。
春是吃笋的好时节,咸肉与鲜肉同煮的肉汤中加入春笋,既添了些特别的滋味,又能解腻提鲜。腌笃鲜青团顾名思义,就是用煲煮腌笃鲜汤的笋和肉切成丁调成馅,包进艾草汁和成的青团皮中,艾草清香的青团皮包裹咸口的肉蔬馅料,滋味更上一层。
景阳殿的腌笃鲜青团做了不少,厨子做艾草面皮时也不知用了道什么工序,青团蒸熟出笼色泽依旧是青翠欲滴,丝毫不见发深发暗,一个个圆润的团子分别被薄油纸包裹,紧紧挨挤在盘子里,引人食指大动。
秦洵对于糕点的喜好一直偏于甜口,却也觉得腌笃鲜馅的咸口青团味道很不错,晚膳后一连吃了三个,齐璟怕他晚间吃太多不好消食,让他明日带去御书馆吃。
秦洵还惦记着自己被齐璟没收的一小坛醽醁,顺着酒又想到老实到难缠的单墨,他抄起几个青团去殿门,朝门边仍在兢兢业业站岗的单墨招了招手。
单墨茫然靠近他,秦洵把几个青团塞到他手里,笑眯眯道:“单统领,我真的对你不好吗?”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单墨看着手里的几个青团纠结半天,还是实话实说:“秦三公子从未亏待过卑职,但殿下才是卑职首先效命的主子。”他看着秦洵瞬间僵硬的笑,小心翼翼将手里几个青团又捧回他面前,“所以这个……公子要收回去吗?”
秦洵磨着牙根:“哪能。”
齐璟从背后一勾秦洵的腰把他往内室里带,顺道吩咐单墨可回宿处歇息,不必继续守在殿门外。
倒着走路不方便,秦洵扒住横在腰间的齐璟手臂,往后踉跄了两步,干脆挨过去往齐璟脖颈一圈,蜷起腿缠在他身上,完全依靠着齐璟的走动被带进内室。
“几步路都不肯走,你懒成这样?”齐璟在床边停下。
秦洵自己松手摔躺在厚软的床褥上,扯过齐璟的腰带笑道:“这不是我夫君厉害嘛。”
“哪方面厉害?”齐璟倾下身,双手撑在他两侧。
秦洵“噗嗤”一声笑出来。
罪过啊罪过,齐璟越来越被自己带坏了。
不对,齐璟哪里是被自己带坏的,他切开的芯子本就是黑的,只是从来没人切开看看,或者该说是压根没人敢切开一探究竟,瞧见的永远是他昆山白玉似的壳子。
陵亲王其人,温其如玉,白切黑。
那秦三公子呢?秦洵脑筋转了转,大概就是恃宠生骄,窝里横吧。
秦洵勾住齐璟的脖颈把人往下压,低声道:“外头都夸,陵亲王是正人君子。”
“不是?”
“不是。”秦洵笑着摇头。
“那是什么?”齐璟压近了脸,鼻尖蹭蹭他的鼻尖。
“是,衣、冠、禽、兽。”吐气如兰,一字一顿,尾音里还挑着笑意,分明贬义更甚的一句字词,从唇齿间流泄得旖旎至极。
齐璟猛地掐住他的腰。
勾引得逞的秦洵顺势往近在咫尺的一张俊容亲上去,却忽然想着什么,又推开齐璟的脸,摇头道:“不行不行,我不能总是这么主动,偶尔也要害羞一次。”
齐璟莫名:“嗯?”
“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的话本子?”
“……那个‘下蛋’的王爷?”
“对对对,《冷酷王爷俏甜妃》!”
齐璟本来都在摸索着解他腰带了,闻言手上动作一顿:“怎么想起这个?”
秦洵兴致勃勃给他讲解:“像那种话本子,动不动就霸道少爷邪魅王爷的,其实都是一个路子,我教你啊,你这样,就像这样。”他拉过齐璟正扯在他腰带上的手,让齐璟用这只手钳着他下颌,“然后你要跟我说,‘阿洵,你是本王的王妃,只属于本王一个人,谁要敢折了你的翅膀,本王就毁了他整个天堂’!”
他目光殷切,但齐璟试了试,就算想哄他高兴也没能把这种羞耻的词句说出口,只得另寻出路:“可还有别的?一部话本不至于就这一句吧?”
秦洵点头如捣蒜:“有的有的,我应该也有台词,因为你太邪魅狂狷了,这时候我就会很惊恐,然后欲拒还迎地推你,说什么‘快放开我,你要干什么,我喊人啦’!”
齐璟忍不住眉梢一抽:“那我该回什么?”
“你当然不能放过我啊!我叫得越欢你越兴奋,我力气不敌你,只能被你摁在床上翻来覆去这样那样,十个月后我们就生了个小世子!”
齐璟哭笑不得:“那请问陵王妃,本王可以跳过前头那些乱七八糟,也去掉后面生不出的小世子,直接‘翻来覆去这样那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