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慎行绕出掩挡的花木丛,回宴场时下意识瞟了眼此前陵亲王的方向,发现人已经不在那儿,他皱皱眉,没多想。
他方才有勇气拦在秦洵桌案前,是宴上喝了不少,借酒壮胆,这会儿说完话回来,对上父亲一双有些阴鸷的眼,他猛地一激灵,酒意乍退,脊背发凉地等候父亲对自己的责骂。
楚胜雄倒是没直接在宴场上不给他脸,只叫他坐下后冷哼着道:“不该想的,就莫要再想,你当陵王齐归城是什么正人君子?你那搁心上惦记的秦三公子,怕是早就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楚慎行放在膝上的手倏地一抓衣料。
再怎么说他也是成年男子了,不会听不出父亲话里的意思,父亲说出口时脸不红心不跳,口气里甚至还带了鄙夷,楚慎行听进耳却不自觉脸上发烫,羞窘之余又有些茫然。
男子之间的床第事,即便是在最热切慕着秦洵的那段时期,楚慎行都不敢往那方面想,这种想法就像刚出灶膛的烫手山芋,轻轻一碰就让他恨不得立刻远远甩离,又像是会咬人的蛇,稍一昂首都能将他惊起鸡皮疙瘩,好似产生这种想法是一种见不得人的龌龊。
至于究竟是他自己本就觉得龌龊,还是因世人大多对此龃龉不齿,自己在潜意识里为迎合所谓的“世俗正理”而被迫将之归为“龌龊”,楚慎行自己都想不明白。
“没有的事……”楚慎行嗫嚅,“今后……定不再让父亲忧心。”
楚胜雄只“嗯”了一声,语调四平八稳,听不出是信还是不信。
楚慎行匆忙起身:“父亲,孩儿与襄王世孙事先有约要一同饮酒闲谈,孩儿……先去了。”
“嗯,去吧,跟齐斐然打交道不会少了你的好处,既然说得上话,就把他哄高兴些,别让他疏远了你。”
本是投缘结交,被父亲一番话说得变了味道,楚慎行脸色涨红,踟蹰少顷,硬着头皮想解释:“父亲,孩儿并非——”
“行了,快去。”楚胜雄不耐,“磨磨蹭蹭,像什么样子。”
楚慎行张张口,终是顺从地垂首笼袖:“……是,父亲。”
“等等。”楚慎行刚抬步,做父亲的却又叫住了他,“待会儿,等你这仪容收整像样了,去给曲相敬一杯,自个儿去,说话做事得体些,莫失了我楚家的体统。”
一句“楚家”脱口而出,楚胜雄微顿,二十年前的旧忆浮上,不自觉地比较起自己和当年意气风发的楚姓大将,谁自称“楚家”的底气更足。
楚胜雄压下心头躁乱,拇指摩挲着杯口:“该称曲相什么,不用我再教你了。”
“……是,父亲。”
齐淼看出友人来时心事重重,识趣地并未过问,直到对饮几盏,楚慎行主动开了口,状似无意地问他,是否觉得“男人爱男人”这种事情恶心。
“不会。”齐淼不假思索地摇头。
楚慎行讶然。
他把话问出口就有点后悔了,心下直骂自己今日饮酒误事,换作任何男子都不会轻易用一种近似困惑求解的神态语气,去询问一个不甚相熟的人这种问题。
这样反常,只要对方聪明些,很容易就能听出猫腻,他跟齐斐然虽说皆为长安异乡客,同病相怜,比之旁人要亲近些,却也还没到能敞开心扉什么都说的地步,楚慎行并不愿意因此招了对方厌恶。
谁知良好教养出身的襄王世孙,只摇头道了句不会,神色无伪。
齐淼含笑,食指点了点自己心脏位置:“爱女子是用真心,爱男子也是用真心,同为真心爱慕,差别何在?说什么世俗道理,这般偏见,其实才是蛮不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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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大家所在地区最近情况都怎么样,祝愿所有人都平安度过这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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