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你也无妨。”曲伯庸看了他一眼,“早在一征回来时,孟宣就告诉老夫,他们在北境抓到的北晏战俘身上搜出了一样东西。”
决明顺着前头的谈话,试探着猜:“……御祖诏?”
“白玉,金镶,刻虎符态与大齐高祖名讳,只有半块。”曲伯庸用描述回答了决明。
决明心里一咯噔,想探听更多,又怕惹曲伯庸警惕,面上便带了少许故意作态的意思,露出大惊失色状:“这、这究竟是真是假可有定论?而且怎不曾在京城听闻此事?”
曲伯庸其实看得出他佯装,但本就打算说给他听,便不在意:“是真是假姑且不论,你猜这消息是先送到谁手上的?”
“洛王殿下与相爷祖孙情深,自然是什么都先回过相爷再做打算。”
“非也。”曲伯庸道,“老夫那外孙,是还在北境时就修书连同半块不知真假的御祖诏一起,送去了他父皇手上,回京之后,才来告诉的老夫。”
“这……”决明低头笑笑,“想来洛王殿下是另有打算了,依贫道看,这北晏战俘中携我朝高祖御祖诏,恐与此番北境通敌再起战乱一事有关,非同小可,必要严查严惩,可这林秦两家圣眷正浓,倘若不是最先把证据原原本本呈到陛下面前,怕是陛下难信,兴许还当作是旁人诽谤林秦,洛王殿下此举,实乃明智啊。”
“不错,不假,孟宣虽不成器,倒一贯是个老实孩子,他皇帝爹也知道,所以孟宣直接送到陛下手里,比过老夫之手要合适得多,若是先过了老夫之手,纵是真的,在陛下面前也要减三分说服力。”曲伯庸忽然冷笑一声,“可是孟宣那孩子啊,他榆木脑袋,哪里想得到这一层。”
“相爷是说,殿下在北境时身边有参谋?”
“鬼知道是参谋还是蛊惑,孟宣回京后心有不安,自己跟老夫抖了个干净,说当日从战俘身上搜出御祖诏,只有他与裴英杰带人在场,他本想修书急告老夫,却有裴英杰军中一人——也就是那所谓参谋,劝他朝国大事万不可在陛下面前削减了信任,还是直接呈与陛下为好。后来老夫差人去查过那参谋,同样也寻不着踪迹了,裴英杰说当日就见他有些面生,但北征时也从上林苑点了兵将随军,便没放在心上,如今想来,还不知那是何许人也。”
决明一脸的恍然大悟:“怪不得此番陛下把裴将军扣留京城。”
皇帝扣下裴英杰又不大肆声张其军中关乎通敌之事,哪里是怜将惜才在护裴英杰,分明是因此事牵扯出了半块真假不明的御祖诏,涉及林氏,皇帝在为林家慎重考量罢了。
“其实依老夫看,这半块御祖诏八成就是假货,且不说御祖诏这玩意儿当日高祖究竟做成没有,纵是有,林家和那下落不明的平王定也是捂得死死的,谁敢轻易拿出来,脑袋不想要了。何况拿御祖诏给北晏通敌有什么好处?还能说他林家是借北晏兵力来大齐谋反不成?这野渔翁家渔翁的,当大伙儿都是傻子。”曲伯庸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和嘲笑。
“这……”此时此刻决明不再是作伪,是真有些被曲伯庸绕糊涂了,“恕贫道愚钝,相爷说了这么多,贫道着实不知,有哪里是相爷此事能用得着的?”
归根结底决明是外人,又再是身份悬殊曲伯庸也有要托他之手卜问吉凶的时候,曲伯庸对决明总归要客气些,甚至比对家中妾室及皇后女儿都要客气,自然不会明着骂他听不懂,耐心给他解释了:“这些事京城可没几个人知道,连林家自己恐怕都还不知,老夫今日说与你当然不是与你玩笑闲话,是想托你卜一卦。”
“何卜?”
“就卜御祖诏,卜御祖诏出世是吉是凶。”
决明一怔:“可相爷都说了,那恐怕是假的。”
“真假有什么妨事,谁关心的都不是真假。”曲伯庸不以为然,“照这封信看,北境那渔翁可还在等着收网,老夫早些日子修书一封往北境叫孟宣回来。不过料想着,这孩子一是心眼实讲情义,如灵均所说一般,他断不肯丢下烂摊子自己抽身,二来,一征凯旋,他那阵风光,大概是让他尝到甜头了,正是热血上脑的时候,轻易不肯回头,恐怕再过几日,老夫这儿收到的也就是一封书信,等不到他的人。他既要与北境共存亡,将来回京,就免不了卷在这次通敌战败一事中撇不清干系。”
决明有些懂了:“所以相爷这是想转移视线?”
“不错,你这脑瓜子是比家里那些个要灵光多了。”曲伯庸满意地笑了笑,“那渔翁不知目的为何,但老夫思来想去,眼下这事他矛头指的林家,想借老夫当这把出鞘的刀。老夫不乐意替他大动干戈,但将计就计未尝不可行,毕竟那假御祖诏陛下定然不放在心上,不过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藏着掖着,真闹出来了陛下顶多做做样子应付外头的流言蜚语,不会真把林家怎么样,事后自然也不会跟咱们一般见识。但在这节骨眼上,让林氏御祖诏挪走孟宣身上背的事,也算是个好法子了。”
“况且,”曲伯庸捻起桌上的八字信,低低冷笑,“老夫也想看看,这‘御祖诏出,北乱可平’八个字,究竟配不配得上他这么大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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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前几章称呼上弄混了,曲灵均应该是齐瑄的堂舅不是叔父来着,曲赫喊曲灵均叔父不喊舅舅是因为曲赫跟妈姓,他爸当年是入赘的。我已经悄咪咪修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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