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堂主恐怕是高看褚某人了,”褚通不改神色,哈的叹一声道,“常言道后生可畏,萧堂主刀法奇绝,令人赞叹。”
“褚楼主过谦,我这点本事,对比褚楼主,又算的了什么呢。不过,既然难得寻到一个说话的时机,我倒有一个疑问,想问问楼主,”萧一行说道,他说这话时手中窄刀仍然悬在对面人颈侧几毫处。手上力道散漫时,刀光的一点亮影就照在人下颚处,微微波动,然而随着话中意味渐渐深沉,五指认真扣上刀柄,年轻男子手中的刀刃竟稳稳的悬在空中,看不出丝毫颤动。
“此时我为鱼肉,还怕你一句问吗,”褚通目光从头到尾没有看那刀刃一眼,依然含着一种近乎习惯的波澜不惊的表情看向眼前年轻男子。
“初到此地我便疑惑,现在身在这里,更加奇怪。小小官衙,既不是守卫森严,也无能人异士把守。我看依褚楼主的能为,想要悄无声息的闯入这官衙的库房取一把钥匙,可谓是易如反掌,”萧一行说道,“褚楼主今日敢来,往日为何不敢来?今日能取,往日为何不能取?褚楼主这一场比试,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萧一行话音落下,褚通先是一愣,随后忽然大笑开来,好像整个人喜不自胜,十分高兴。一边笑着,一边目光将面前年轻男子打量一遍,又摇头,紧接着目光中又生出一种惋惜,
“好啊好啊,”萧一行听他说道,“你百泉门好运气,真不知道你们的门主是从何处捡了你来。老天当真不公,若是我褚某人能得此人物,当下怎会困在这弹丸之地,唉,无奈啊…”
“褚楼主糊涂了,你如何能同我师父相比,”萧一行冷冷道,“居心不良,暗藏鬼胎,你欺我门人数年,而如今我之要求也并非过分。褚楼主,我敬你年长,奉劝你一句,趁早收手。”
“萧一行啊萧一行,我原以为我这布置天衣无缝,谁能想到,还是叫你找出了破绽。是怪那帮官衙的人太弱,还是怪我修为露的太多,可是啊,我要是不露出点真本事出来,怎能与你手中的翎刀相持到现在,”褚通笑道,好像并不急着回答他的话,“你确实聪明,却到底年轻。可惜了,萧一行,你当真以为现在情形,只是我的命掌握在你手里这么简单吗。”
话音未落,褚通眼中最后一丝惋惜神色也消退下去,踏在地面上的左脚无声偏转,带着墙壁中有机关声音启动。那柜子上四个抽屉中最后那个未被打开的抽屉此时自动开启,现出的确不是什么钥匙,而是破空而来的六只短梭。短梭飞来只在一瞬,而刀尖与人颈相距也只在一毫。
借着六声锐金之物相击的短暂两三秒中,以方才撞破的窗口作为退路,身着赭色长衫的人影落在对面屋檐上勉强稳住身形,一手在颈间,指缝间血色如注。同时六枚短梭落地的刹那,萧一行听见机关运作未止,破空声来源于四面墙壁。
官衙之外。
四周低矮平房中的寻常百姓早已睡熟,小巷中黑黢黢的,连一只猫的踪影都没有。一些破旧杂物堆在路旁,在地上投下怪异的影子。忽然的,影子动了一下,从杂物后面钻出来一个弓着身子的人影。那人影走动时毫无声息,就像一团鬼魅飞快的无声的向官衙的方向移动。紧接着不远处又出现一个类似的人影。大约有十数人,从这寂静的夜中的不同地方显现出身形来,向着同一个中心潜行。
那为首的一个人在一面短墙落下的阴影边止住脚步,此时他的位置已经很靠近官衙的高墙,那人伏下身子,在等待其他同伙的到来。然而在他抬起头望向前方的时候,却明显地顿了一下。紧接着来到的第二个黑衣人也缓下脚步,与先到的那个人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紧接着第三个,第四个人,黑暗之中潜藏的死士如同一圈甲虫蛰伏在地面,一双双眼睛共同死死盯着官衙围墙之上几十面迎风招展的彩旗。
按照人数来说,死士早已到齐,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先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