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杨花磨成细末,加在酒中,”摊子前洛风时将纸卷儿在指间捋开,许麟书便伸过头来看,轻轻将“秘籍”上的字句读出来,道,“这可骗不了白毒老了,闹杨花有微毒,寻常药店都不单卖,要找,到白毒老那里说不定倒能找到。”
“毒老是制毒高手,怎么会中这种东西的招,”洛风时说,一面将那纸卷儿递给许麟书玩,“一杯醉倒…麟书,你喝过酒没有?”
“醉酒犯戒,我没喝过,”许麟书摇头,继而又问,“你呢,你们庄上应当是喝酒的。”
洛风时“恩”了一声,随口道,“那是我哥他们,大家伙凑到一块儿,非得拉着我一起喝。其实就是大家图个热闹,高兴高兴。偶尔也能看到谁遇到了不顺的事情,借酒浇愁的,不过那都是少数。”
“听着像是不错,”许麟书说道。
“也就是闻起来香,实际辣的很呢,”洛风时伸手从他手中将那纸条夺回来,一边告诉他说。
“看那旁边那个,”许麟书也不恼,转头又去看摊上的其他竹筒,读竹片上的文字,“仙人脱衣——这也有意思,没事要仙人脱什么衣?”
“这个呀,这个更好玩呢,”摊主是混江湖几十年的人精,早早便看见了洛风时身旁比他单薄一些的许麟书。二人如今都是十九已过二十未满,正卡在了少年与青年之间。洛风时长得快,原本就比许麟书高些,许麟书又伤过元气,一时耽误了长身体的时候,身量上便更与洛风时有些差距。
许麟书站在洛风时左旁,处在人群中间,虽然衣着简单却气质不凡,摊主早便注意到了这恐怕是个能抛下几个闲钱的主儿,看许麟书低头读出竹片上的字,忙笑着给他介绍道,“不知公子有没有什么看不惯的对头冤家没有?若是有,那这法子可是找对了。——也就是个捉弄人的法子,只需暗中那么动点手脚,半刻钟绝对叫那人背痒难耐,即便是仙人——也得脱下衣来。”
“冤家?”许麟书含笑道,眼尾余光瞟了一眼洛风时,洛风时随即用目光把他上下一打量,打趣着用下巴指他道,“看我做什么,仙人在这儿呢。”
许麟书白了他一眼不睬他,转身也给了那摊主五文钱,从仙人脱衣的竹筒里挑一个纸卷,“你不是聪明吗,来猜猜上面写着什么?”
“这有什么难的,”洛风时一面嘴上说着,一面却目光悄悄地觑那纸片。小摊上为了减省成本,这些写着“窍门”的纸卷都极薄,二人站的位置四面又有灯,洛风时眼力锐利,借着那灯光映在纸片上便隐约能从背面看到墨字的痕迹。
“放入衣领能让人身痒脱衣的东西就那么几种,我倒不信这小摊摊主有什么天大的本事,”洛风时说,“一定是个什么毛,对吧?是什么毛?”
“桃毛,”许麟书指尖将那纸片一翻,薄纸片上果然有桃毛二字,那“桃”字写得潦草,洛风时一看就明白了自己刚才为什么从反面没能辨认得出那字。
“这卖得也黑心,桃毛谁不知道,还要他教?”许麟书嘴上说着,神情却淡淡一笑并不在意。
“这不就诓到你了吗,”洛风时也不挂怀,同许麟书又一并往前走,一边回忆道,“你还记得家旁边有条小溪旁长了三四棵桃树,也不知道是谁栽的,一到春天就开花,花落了结果。那果又酸又涩入不了口,就是毛茸茸的——那桃毛才多,竟也没想起来能用来干什么坏事。”
“只可惜从这里看不到月亮,”
许麟书仰头向上看。那街道虽然宽阔,然而灯火通明太过繁华,两边的雕楼画栋掩了月色,一时竟找不到月亮在哪。许麟书脑中想了一下日子,即使看得见月亮,今天也不会是一轮圆月。
“麟书,你想家了吗?”
洛风时问道,对于许麟书来说,青髓山云台宫早已成了他的家。
许麟书知道他的意思,也不去纠正,轻轻“嗯”了一声,说,“想的很呢。”
游子万里思故乡,自从出了蜀到西京,又南下又北上,一年多的时间里,不说见不到与蜀地相似的风物,就连蜀音也未曾听见几句。
此时此刻正逢新春佳节,身在异乡张灯结彩的街道上,二人心中泛起的是一样的深切的思乡之情。
“一别蜀中这么久,连信都没有寄过几封,也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身体如何,”
许麟书说,“此时此刻师兄们应该也正忙着新年祈福的事情吧。”
“你师父是半只脚踏进仙门的得道高人,你替师父忧心,还不如先多忧心忧心你自己,”
洛风时说,“等回蜀中你师父见到你把自己的身体作践成这个样子,没病也被你气出病来。”
“师父才不会这样容易急躁,”许麟书说。
“你师父在意你,才会提前嘱托我,”洛风时说,抬头看见远远前面花灯更多,“麟书,前面才热闹呢。”
“采采姑娘在家时,也经常同家人一起看灯会吗?”
人来人往的街道一边,一个年轻人陪在黄衣姑娘身旁。过路的认识的人都打招呼称声温公子,温琦微笑着一一回应,反而是采采有些不好意思被他的朋友见着两人呆在一起。
“我从小就在襄州长大,西京虽是京城,却没去过,想来那里的灯会应当比襄州繁华壮大许多吧,”
温琦好像看出采采的不好意思,开口转移话题道。
“我…家虽然在西京,却是西京旁郊。年年旁边的镇子办灯会,那里离得近,我们都是去那里,”采采道。
“相识好些日子,还没听到姑娘说起过家里呢,”
温琦笑道,“姑娘如此品貌,想必令尊令堂也一定令人仰慕。”
“我父母过世得早,从小到大相互照应的只有表亲与几个朋友。公子见过他们,就是他们与我一同来襄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