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当空,凉风从人的发丝与肢体旁吹过,黑暗中有金色的流转一闪。那不是眼睛的幻觉,而是绣在黑色氅衣上的金丝纹路。
风微微地漾,金色的绣纹也微微地漾。不远处男子手执双刀,年轻的面孔落在月色下,宛如天上降下的谪仙。
但对面的几个蒙面人并没有看他的脸,而是将目光紧紧注意着他的刀——那两柄约三寸长的薄如蝉翼的刀。
对面的几人中有两人的手上流着血,血色浸到黑衣中并不显出赤色,只是借着月光能看出好像濡湿了一片。
那鲜血的微凉使他们不得不注意那两柄刀。
古人皆说漂亮的容貌是夺人性命的毒药,而放在面前这个人身上,他的俊美眉目则是一枚细钩。若是被这细钩勾去了注意力,那么冰凉的刀刃顷刻之间便会取人性命。
他危险,他手上的刀更危险。
对恃的两方中间维持着一个不长不短的距离,双方都借着这短暂的几息时间调整自己的状态。又或是像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等待着,等待一个再次出手的时机。
云缓缓地挪过天空,如大雾般遮蔽了月光。天地昏暗,在那银辉猝然从云层后露出色彩的瞬间,三道风声同时响起。
其中两道是冷冷的匕首和银勾的锋刃,还有一道是一只破风而来的漆黑的手掌。
“当”一声,慕容良右手刀撩起挡开匕首,左手刀反手向前斜扫,夜色与月色的交汇丝毫没影响他手中双刀的速度,只一刹那,拿银钩的蒙面人感觉刀光好像杀到胸前,不由大惊退后。
借着逼退那人现出的空处,慕容良踏一步向前一翻落地,使掌的那人也落了空。
刚开始与他相斗的仅仅是用匕首和银勾的两人,后来那拿银勾的人以怪声相呼,顷刻之间,黑暗中又多出了两名助手。
追上他们时,他们一共六人,照这个人数计算,杨云阶那里剩下的应该就是两个。
慕容良不去想杨云阶是否是那两人的对手,因为想也无益。随着他手指按刀,月光的银色流转在刀刃上。
一对四久战不利,若不能从招式间判断出这四个人的来路,他也该以退走为上策。
慕容良心中明白这一点,对面的四个蒙面人显然也明白。
仗着这简明的道理,四个黑衣黑裤的蒙面人人反而像四只鬣狗一般缠住了中间使用双刀的刀者。
月冷,杀气冷。四个蒙面人明明是四个人,却好像是一个人,他们手上各执招式,但招式中一种精悍狠戾却是相同。一进一退,一补一上,构成一张纵横有致的罗网,只等慕容良露出松懈的那一刹那。
他们等来了这一刹那。
粗哑而响亮的嚓一声,刀刃与房顶相碰,锋利的刃锋生生与粗糙的瓦片摩擦过去。这仅仅是一瞬间,但是这一瞬间由于摩擦阻力而导致的滞后放在刀剑的生死场上便是致命的失误。
金属相击的锐声如同黑夜里的一声锣响,白亮的刀刃逼至蒙面人面前,刃上的冷光几乎射进人的眼睛,而刃锋却难以更进一步,因为一柄银钩一道尖刺已经抢先一步架住了蝶刀,凭借曲形的结构将刀刃瞬时锁在了半空。
身侧一尺外匕首携风即将近在咫尺,而背后更有一只手,一种藏在黑夜中的漆黑的手。
一个人用两柄刀称得上一心二用天资过人,而当两柄刀对上四个神秘人时却未免有些少了。
他只有两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