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不是他的故友,而是他的捕获的猎物。
毡房的烛火明亮,这一切都不是梦境。
他背过身去,抬头向天。
萧一行听懂他说的话是维语,只有一句,却无限柔情,意思是“你看见了吗。”
紧接着,他又第二遍重复这句话。意思依然是“你看见了吗。”语气却大改,愤怒而狠戾。
他在向谁说话?
萧一行用目光观察到他的一切动作。徐燕天转过身来,他年纪比霍云齐小几岁,身在南疆颇有家世,又是受纵容的幼子,一举一动天然便带上一种骄矜,就像这毡房的明丽色彩一样张扬。
徐燕天对萧一行道:“我们可以去百泉门了。”
萧一行警觉道:“你在那里做了什么?”
徐燕天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办法做什么,毕竟霍云齐师兄还在那里。”
萧一行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会知道的。”徐燕天看着他,平淡道。他叹了口气,“到时候你会知道所有,我也会把所有告诉你们,有些事情知道的人确实太少了。但现在还不行。”
“天色晚了,从这里到百泉门还很远,我们的人太多,恐怕要花上一些时间。等到我们到那里,霍云齐师兄应该也已经注意到了后山的异样了。他一定会注意到,因为这本来在我的计划之中——”
他要霍云齐注意到后山……萧一行沉吟。
“在此之前,你依然会是我的兄弟,我的贵客。”徐燕天道,抬头向周围持弯刀的手下,冷冷提醒道,“谁伤他一根毫毛,谁的下场会很好看。”
原先没有深入这些毡房之中,到身困此地,萧一行才发现这几十个胡人驻扎的营地竟有这么多的帐篷。且除了徐燕天所在的主帐,其他的毡房几乎差不多,一眼望去根本难以分辨。
夜色已经降临了,四处毡房前点起了火把。那些赤色的火焰在不清晰的深蓝朦胧中熊熊燃烧,胡人的汉子从帐前走过去,将那些火把拔起来。
萧一行只是向外面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来,他被带到一个单独的帏帐,帐外满是手执弯刀的守卫。虽然有徐燕天下的命令在前,这些人没有人敢伤他,但身无佩刀又无法提功运气,这层层包围无疑使他几乎没有脱身的可能,更别谈打破徐燕天的计划。
那两个时辰之前徐燕天说的话依然萦绕在他耳边,时时浮现。
百泉门,后山,霍云齐…
萧一行无法知道他这样做的缘由,却隐约猜到了他想做什么。既然他想让霍云齐注意到后山,那么以他的性格,后山便一定有什么等着霍云齐。
是什么呢…
后山最重要的地方,无疑是师父的墓室。墓室建在山中,以石门封禁。
萧一行转过身,对向黑漆漆的帏帐内。
即便他身在此地,他不可能任人宰割,不然他不是萧一行。
在他转身的过程中,他便在思考怎样做些什么。
夜色火焰的赤色还映照在他脑海中,那胡人拔走火把,是因为他们准备拔营出发。
显然自己是徐燕天在此地扎营的目标,现在目标达成,他们也就开始进行计划下一步。
不过正如徐燕天所说,这里离百泉门还很远。若带着这么多人,又加上骆驼马匹,要不惊动沿途百姓,他们至少要花费两天的时间。
这两天,作为机会,足够了。
他可以等,也有耐心等。
正如他想的一样,天色近乎透明的时候,胡人们由一片毡房营地整合变为了一支由马匹马车与骆驼组成的队伍,缓缓地开始移动。
萧一行没有看到徐燕天露面。
有人来帐子里请他登上一辆马车,随后那人便不见了,站在马车旁的人又是陌生的面孔。
他注意到自己周围的守卫似乎在有意识地轮换,不让他记住任何一张脸,更无法去掌握当中的规律。马车旁时时传来脚步声,每一个人路过时都好像无心,目光斜觑一眼,交织起来便共同构成一张监视的大网。
萧一行坐在昏暗的马车中,听着马车的前进声,无声计算车轮的匝数。
他们走得很慢。
在缓慢漫长的时间中,萧一行脑中渐渐有了谋划,并且在天色再一次暗下来时,他找到了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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