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绣还从来没有跟海一起安静地走过这么长的路。很窄,只有他和她。海只是默默地牵着她的手。心中五味杂陈,在说不说真话中犹豫不决。他突然站定,扳过绣绣的肩膀来,说:“绣绣,这么多年,其实我一直在骗你。”他顿了顿:“其实我是靠你,才有这么好的生活。我利用了你,对不起。”
“你在说什么?海,我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
看着她低下头,有点羞涩的样子。但是一想到不知道从何开始解释,还有解释起来就会没完没了,海就说:“算了,我们继续走吧。”
“世界末日要来了吗?你没事怎么会想起挖地道?”
原来,海把整栋六层楼都买了下来,在楼房的侧边整修了一个多余的应急楼道。从海的家里下楼了以后,只要一直往下走,就可以逃离芭比。只是海对芭比的过于高估。他猜测芭比不是一个人,在楼房的周围已经密布了同伙。自从目睹了简翎的所有本领以后,他就常常被一种奇怪的恐惧笼罩着,对那些出其不意的新技术的担忧,已经出离了对自身性命的忧惧。他恐惧的似乎是技术本身。
又出现了新的一幅画。是一幅释伽牟尼的油画,画风是古典主义的写实画法。一般这一类的画法只是用来画中世纪的达官贵人,绣绣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画法被用来画佛像。画面中是一个高鼻深目的外国人,肤色很白。凝聚着一种淡淡的悲伤和淡淡的喜悦,嘴角眉心舒展。绣绣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丝异样的东西。一种很悲伤的感觉升腾起来。她突然很想问海一个问题:“你有没有爱过什么人?”
海的心中一凛。“你不是知道吗?”
“你能不能跟她分手,跟我在一起。”绣绣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是一直很想问的话,就脱口而出了。
“这,应该。没有这个必要吧。我一直把你当作一个……”
“你刚才说骗我,是什么意思?就是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只是把我当作一个临时的依靠是吗?在你女朋友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利用我排解寂寞?”
海拿起绣绣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位置。那里是坚硬的铠甲鳞片。他说:“地球有一天如果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我对你的忠诚不会改变。过了这扇门,我们就要进入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了。你准备好了吗?”
绣绣甩开他的手。
“你们男的都一样,我有那么不好吗?为什么没有人真正地爱过我?”
“哎,人生在世,本来就是一场幻梦而已。什么事情都不要太过当真。”
“不行,你现在必须要告诉我,你爱不爱我。”
“绣绣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不行,我就是想知道,世界末日那一天,你会留在谁身边。”
海没有回答她,他习惯性对他认为的任性置之不理。这条窄小地道是他自己花钱修建的,所费不赀,还要给每个工人一大笔封口费。水文地理都要精心设计。简翎留给海两套“战甲”的时候,只是以备不时之需,她知道反对她的人有很多。她也没有想过,海把这个“战甲”另作他用。
海把释伽牟尼的画像反转过来。背面是黑脸的大黑天神,凶神恶煞,只有一个尖尖的门牙,脚下踩着骷髅头。手上挥舞着兵器,不过看起来一点也不吓人,因为画法是印象派的点描风格。绣绣自己也惊异,她还是第一次见印象风格的类似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