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话剧社里有一场排演,现在看来是赶不上了,主持的活儿只能交给别人。话剧社里一圈转下来,姚碧凝决定找知玉帮忙。
李知玉正拾掇着针线图纸,听人话语答得很是爽快:“碧凝姐有事尽管去忙,不必操心排演了。”
但知玉随即面露豫色,唇瓣翕动,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不妨讲出来,与我不用这样踌躇的。”姚碧凝温声道。
知玉抿了抿唇,才凑近碧凝耳畔,低声说:“江副官让我转告你,他说有些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陆长官那日才抵沪上就遇上了伏击,让你平日也多留意。”
“陆先生……他还好么?”碧凝始料未及,眸中染上几分忧色。
知玉略微摇头,齐肩黑发扬起,拂过蓝绸衣领:“这具体的,我却不得而知了。这伏击背后或有些什么,你也约莫知道该留心着谁,陆长官那里应当没有大碍。”
碧凝走在路上,想着知玉方才的话。若是离港当日受了伏击,难道是池田家族的人从船上跟了下来么?可是碧凝清楚地记得,陆笵回到沪上时应当是江富城带人来接,依照镇守府的谨慎,会对船上那为数不多的人予以机会吗?
疑问恍如丝线缠绕,愈来愈理不清了。碧凝伸手拨了拨发丝,索性不去再想。当她抵达位于苏州河畔的育英堂时,太阳已经略微偏西了。
碧凝站在深漆色门扉前,绯色衣裙如褐色虬枝上生出红梅,那木质因年久的剥蚀流露出一种古拙的味道。她伸手去叩麒麟门环,阮娘应声开门。
“快进来吧。”阮娘拉开门闩,待人跨过门槛又将门很快掩上,“昨天夜里来了个男孩,说是得了人的嘱咐送东西来,怕说多了误事我也就没怎么问,想来该是你。”
姚碧凝颔首,心知阮娘懂得,故也不作解释,向人问道:“阮娘,那药有效果么?”
“那姑娘的脸色虽然还是不好看,总归发热是退了,其他的得慢慢养着。”阮娘带碧凝往厢房去,一身水碧色的裙褂清淡宜人。
碧凝踩着卵石小径,点了点头,长舒一口浊气:“这就好,总算是没有大碍了。”
“那姑娘才醒不久,现下还喝着粥,你们正好可以聊着,我去看看晚上的饭食了。”阮娘朝碧凝婉然一笑,主动回避。
碧凝走进房中时,白郁正倚在床边,木碗里还有米粥残留的痕迹,浅浅地挂在壁上。白郁的肩上有伤,她勉力调整着姿势,伸长手臂去够斗柜旁的缝隙。
“你别动,当心扯着伤口。”姚碧凝连忙启唇制止,又细细问人,“可是有什么东西落在那里了?”
白郁牵动着伤口原本疼痛,见碧凝来了也不再坚持,颔首道:“我有一条链子掉在了那边,还要麻烦姚小姐帮忙拾取。”
碧凝俯下身子,借着并不明朗的光线打量却什么也看不见,这细缝里最易藏污纳垢,也不知是否躲了虫蚁。但是此刻也没有别的办法,碧凝伸出手探寻一番,果然触到了一条链子。
吹散尘埃,碧凝用帕子轻轻擦拭过银链,却蓦然触动了吊坠的弹簧,相片中女子的容颜立时出现在碧凝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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