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不透他,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无论是他来到沪上真正的目的,还是他如今的性情,都让碧凝不再敢将儿时的玩伴与其联想到一起。
林少铖显然看出了这肢体语言中流露出的抗拒与警惕,主动向后退了一步,将香烟掐灭:“碧凝,我不会伤害你。我今天来,确实是想和你谈谈。”
“可是你伤害了民丰,我越来越看不清你到底是怎样的人,又带着怎样的目的。”姚碧凝目光里有着不可抑制的愤怒,像一簇火苗,暗暗地烧着。
她的愤怒,不止是对林少铖,更是对自己。她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配合着林家的演出,却没有任何的察觉。民丰之于她,不仅仅是姚家的前程,关系着沪上金融来日的清明,也是她说服自己与父亲和解的唯一物证。
林少铖选择性地忽视了她的愤怒,继续说道:“你会希望听我说完的,叔父的计划并不是我的意图,他将吕雁筠被囚当作必要的一环,却是我不愿意看到的。我知道你和吕雁筠关系匪浅,想必也不忍心看到她身处牢狱,何况这也是吕家重新倒向姚家最好的契机。”
这一番话,让碧凝联想起那日教堂中的混乱情形,彼时林少铖的目光,确实紧紧系于身披白纱的新娘之上。她仔细地盯着他的眼睛,想要从里面找出一些破绽,但他坦然地容她窥探,似乎他的心思没有什么时刻比现在更加洞明。
“警备厅有你叔父坐镇,我又能做些什么?何况吕家站在民丰一边虽然是好事,我却未必能够保证事情结束以后,民丰尚且安然。报纸的版面,我相信你比我要更加清楚。”姚碧凝此时愿意和他谈一谈,但她有自己的顾虑和条件。
“碧凝,你有你的长处。比如你借好友之情前去关心吕雁筠,是巡捕房也不能拒绝的。毕竟,你是乔厅长的外甥女,这个情面还是要给的。”林少铖心里显然已有主意,他说到一半,又回应起她的顾虑,“眼前于你而言,民丰当然重要,但报纸版面的事情,我不能公开违拗叔父的意思,也没有这份控制报社出版权力。”
“看来你早已有了筹谋,雁筠被困确实非我所愿,但我相信,这件事原本就已经背离了你叔父的意志。林少铖,尽管在生意场上,吕姚之间现今微妙难言,但我同雁筠的情谊是做不得假的。你不惜与你的叔父相峙,可你从津城到沪上不过短短时日,我是否该相信你待她一片真心?”姚碧凝需要得到他确切的答复,她已经亲眼见证过吕雁筠在乔望骐编织的陷阱里苦苦挣扎,再也经不起崭新的算计。
“也许在叔父的行动下,我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但是碧凝,那年家中动荡,我被迫北上寄人篱下,叔父对我有养育之恩,如今的世道遑论对错,各人有各人的理由与信念。也许如今我随叔父站在了姚家的对立面上,可是我从来没有忘记年少之谊。”林少铖说到此处,眼角那枚胭脂痣随之微动,精致的五官显得有些惆怅,“正如我从未忘记,雁筠的笑意像一束光,在我后来很多难捱的日子里总是浮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那束光被时间逐渐冲淡,直到我再见到她活生生地出现在我面前,那种熟悉的光亮竟然慢慢不见了。碧凝,你明白这种感觉吗?”
他急切地看向她,像是一个热烈盼望回应和鼓励的孩童,期待着从她的表情中看到感同身受的情绪。但是他落空了,眼睛里的光冷却一分,又接着说:“是啊,我有什么底气让你继续相信我呢?不如这样吧,我们来做个交易。为了民丰脱困,你会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只要保证我全身而退;而我的条件,是你配合我演出一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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