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与从《极道女团》杀青,孟时把他送到机场,坐飞机去陆成康在上都的剧组。
孟时回到公司时,被老秦拉着一起喝茶,讨论《乐队》的名单。
“舌剑”的主唱马一个,打来电话,说要签约。
孟时摇头。
老秦开玩笑的说,“不签乐队?”
孟时点头,拿过他的手机,说:“轻雪传媒不签乐队。”
老秦急了,“孟时!你干嘛!别……”
孟时直接把电话挂了。
老秦冷下了脸,“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孟时把手机还给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一款软件,不停的滑动手指,说:“抛开越来越多的金属乐器使用,我们回归木吉他,最初的摇滚乐想表达什么?”
手机扬声器外放出来,各种笑声、音乐、节奏,随着孟时滑动的手指频繁切换,让老秦感到烦躁。
他连喝了几口茶,又点了一根烟,说,“表达愤怒、思想、创造,还呼吁自由。”
孟时看着手机,头都没抬,说,“这很好,现在的人戾气越来越重,愤怒作为消费品近来越发走俏,摇滚要娱乐化太容易了。”
老秦不语,他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娱乐化。
孟时手指快速的滑动,然后在某一个视频上停下来。
这是一个十秒的美女换装,一个前后反差,在层层滤镜和音乐的堆叠下,很精美。
有意义吗?没有。
好看吗?好看,至少大部分人觉的好看。
看它能得到什么?精神愉快、消磨时间。
软件收集着孟时的喜好,在下方推送能让他停留的短视频。
在孟时刻意看完两个同类型的视频后,大数据开始试图掌控他,同质化的视频接连出现。
孟时滑动的速度慢了下来,伸手拿了一根烟,对于他来说,从心理上戒断之后,烟已经可有可无。
他把烟点上,退出这款软件,说:
“吸引眼球的素材和简单的旋律编织在一起,快节奏和大批量让人形成条件反射的感官活动,
最近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提三观,把过去的影视音乐作品拉出来审判,毁童年的呼声四起,
摇滚乐也可以加入到这场以提高道德水准、降低智力水平为目的的娱乐中来。”
老秦说,“摇滚不以娱乐为使命,它是自由精神。”
孟时笑了笑,说,“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不签乐队的原因——自由。”
老秦说,“我不会束缚他们,不会和张仁沛一样想推进什么,燃烧什么,签约和自由并不冲突。”
孟时把半根烟按灭,拿起盖碗,喝了一口枸杞茶,伸出两根手指,“这是第二个我们需要讨论的——生存。”
老秦说,“就这两个词没法说服我。”
“不,我可以从两个角度出发,每一个都说服你。”
孟时说,“自由,绕不开两点,ZZ和性,ZZ控制思想和信息,性控制身体本能,从摇滚乐考虑,你我都知道它离不开ZZ和性,所以它注定只是追求自由,而不可得。
它要对接主流被更多人听到,需要内敛思想、外放态度,可是思想内敛太多,就不够直接,态度太外露,就可能幼稚,它声张自由,但又引起偶像崇拜,这就很好玩、引人发笑。”
老秦又点起一根烟,说,“不签约,不推广,放任他们在“地下”自流,那你拿《乐队》出来干嘛?”
“我就是和你们换一个上台的机会,去给楼三唱首歌。”
老秦不语,他不信。
孟时摇了摇头,说,“我不了解现在“地下”有多少乐队,但可以想象其中大部分人的状态,
他们有一点思考的能力,有一点爱好自由的能力、有一点说“真话”的勇气、有一点责任感,
但这些并不足以支撑自由,而在精神崩塌过程中这些会变成自我憎恶,也变成虚无的愤怒,当理想破灭的时候,愤怒会把灵魂扭曲成魔鬼,
盲目的追求自在自由的思考和感受是危险的,因为它会带来更多盲目的生活方式,盲目的个人爱好和思想主张,
这些咒骂体制,不尊重观众,认为不听摇滚就是傻逼的人,说自己在自由表达解放感受,打破传统,用音乐对抗某些事物,就很荒谬,
这不是自由,也和音乐、摇滚无关。”
老秦的烟吱吱作响。
孟时继续说,“我这次来四九城的第一天,就和秦轻雪说过,如果这个台子要塌,那就塌在你手里,
我其实和贾树道一般无二,他在红楼,我在西游,虽然走的路不一样,但注定殊途同归,猴子也好贾宝玉也罢,都没有好下场,甚至我压根就半点也不关心摇……
老秦把烟头丢进茶盏里,语带愤怒,“别说了!”
孟时还是摇头,说:“老秦,没有人是救世主,我不是,你也不是,《乐队》只是扒着井沿往里看一眼,不解决任何问题。”
老秦又一次说,“别说了。”
孟时继续摇头,“我们还有终极自由,这种自由和前者不同,它可以脱离社会的范畴,在个人身上实现,比如哲学、宗教、艺术所带来的自由,精神可以在肉体里超越世间俗物。”
老秦说:“你做的到吗?”
孟时说:“我做不到。”
老秦说:“这太虚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