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卫东街，京都无论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都算得上第一大的赌坊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被砸烂的赌具扔的满街都是，原本豪奢的红木大门如今粉身碎骨地倒在地上，平日里吆五喝六的溜子们都抱着被打断腿使劲哀嚎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丫鬟侍女们则一起躲在内屋里瑟瑟发抖。
原本兴致勃勃打发夜生活的富家子弟们一个个都被棍棒撵回了家，而即便是最嚣张的那个，也没敢说出一句反抗来。
卫东街上，百十名青衣青裤青靴的兄弟会弟兄站在四周，面色冷漠，分别堵在卫东街的两条通道前面。
除了维持秩序，同时也像胜者一样宣示着自己在京都地下的权威。赌坊大厅里，庄非坐在少有的完好椅子上，大口喝着别人找来的水，擦掉嘴角的鲜血，略显单薄的衣衫早已被汗水和血水浸湿。
“老许不厚道啊，明明和俺说京都的军士远不如咱们那里的，得亏俺没信，要不然还真得吃点亏。”庄非轻声嘟囔着。
他今日来只负责破阵与动手，至于事后怎么处理，自然有人安排。
外面一阵动静，他转头看去，便看见曲正司带着几个手下虎虎生风地走进来。
“庄兄弟果然厉害，我这还想着赶过来帮把手哪知道已经结束了。”曲正司笑道。
庄非摇摇头，一副不值的样子，“那些人都是在役的精锐，训练有素，但应该没怎么上过战场，否则就凭咱们这些人逃都来不及逃的。”
曲正司如今也已经知道唐人庄三个家伙的性格，都是不见银子不撒手的主，笑道:“放心，我大哥答应的银子确实少了点，没关系，这里可是赌场其他的没有，银子还会少？”
庄非瞬间变得喜气洋洋，高兴地拍拍曲正司的肩膀，“够意思，等将来我有了自己的店，再请你吃饭！”
“你还想另开店？我还以为你和小老板是一起的。”
“那当然！”庄非眉飞色舞地说，“你以为我傻？投资我花钱，老板唐谦当？呵呵，我那是为了拜师学艺，等我学会了所有的菜式，我立刻就搬出去自己当老板！”
曲正司看他完全没有平时的憨厚，啧啧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个雄心壮志，唐小老板知道吗？”
说到唐谦，庄非又立刻变回憨厚的模样，笑嘻嘻道:“俺都了解透了，他和俺师傅那叫一个财迷，喜欢银子又懒，俺师傅手脚勤快，但是心里只愿意伺候唐谦一个人，如今能在店里帮忙也是因为缺钱花。他们俩就不是能当老板的主，将来我开了店，让他们入股，什么都不用干拿分红，肯定能笑到天上去。至于俺，呵呵，能开一家明国最大最有名的饭铺是俺的目标！”
这三个人，两个只喜欢钱，还有一个只想要开店，偏偏喜欢钱的有手艺，想要开店的不在乎钱，倒也算是天作之合，曲正司笑着，他倒是一点也不怀疑店铺会不会火，对庄非说道:“既然这样，到时候，我送你一家铺子。”
两个人在大厅里谈笑，赵不尤却带着些许忧虑走了进来。
“六哥，怎么了？”曲正司道。
赵不尤来回踱步，说道:“我有些担心四哥那里，我向其余几位弟兄那里传了信，按理说现在应该已经到了这里的……”
“我大哥能有什么事？”曲正司笑道，“就老爷帮这些人，也配伤着我大哥？”
“若只是老爷帮和他们的勋贵靠山也就罢了……”赵不尤叹道，“这些军人精锐，训练有素，威仪堂堂，却单单没有什么战场厮杀经验，能是哪里的人？”
庄非有些听不懂，但曲正司却明白了什么，面色也沉了下来，“十六卫！”
“十六卫的将军们可不是那些过了气的勋贵，每一个几乎都是当红的贵族，其他弟兄到现在还没能从各部门里出来……”赵不尤的忧虑越来越盛，“大哥说的那些其他人真的出手了。”
话刚说完，众人就听见外面一阵嘈杂。
不一会儿，门外走进两队官兵，为首的是京兆府的王捕头，他盛气凌人，一上来就大声喝道:“这是在干什么？！扰乱治安，全部带走！”
曲正司沉着脸站起来，身后的弟兄则紧紧跟上，一场械斗恐怕再要发生。
“干什么？！对抗官府？！”王捕头显得自信满满。
他身后走出一个佩剑的长袍书生，乃是另一队人马的头领，对着赵不尤轻声说道:“赵兄，跟我们走吧，这次是有人报官说你们扰乱京都，两府受了上面的指派前来的。”
曲正司冷笑两声，但也没说什么。
他曾说过，自从唐谦签下反对票以后，京兆府就不再代表朝廷了。可如今，京兆府连带开兴府，仅仅因为什么扰乱治安就来抓人，这说明上面确实有人动了力量。
要知道，京兆府可是四品的部门，开兴府虽然无品，但在京都高层那里地位比京兆府只高不低！能让两府同时受命的人，该是什么样的贵人？
……
京都城巨大，远远看去却恰好如同一个正方形，在这座雄城的四处顶角外，便依次坐落着拱卫京都的四大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