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走有些迷茫的唐谦消失在夕阳的光幕中,曲游亭回到屋中,取出之前再次收起的纸张,却只写了几笔便停了下来。他思忖片刻后,轻轻推开写到一半的公文,另取出一本簿子,重重写下“极乐寺”三个大字,凝视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
风波亭百废待兴,人手奇缺,纵使他借着皇帝的面子从天策府和开兴府要来了些许好手,却大多都是正面对敌的好汉,着实是找不出几个擅于藏踪匿迹的属下。
而石相既通过唐谦递话于我,必然是期望风波亭直接在此间与极乐寺来人周旋……当下的风波亭确实力有不逮。
敢谋划这授衔大典的……极乐寺背后定不止一品修士,呵,明面上的修士由一个没人敢碰的唐谦去,背后藏的更深的则交给急需立威的风波亭。
曲游亭手中笔悬在半空,心中却所想甚多。
上有藏龙阁与卧虎台坐镇,城外又有书院扛鼎,堂堂明国左相要提防齐月国的僧人,竟需要依仗一个刚刚重建的风波亭和一个身在旋涡的少年来做些什么。
为什么……
不,不应该过于深究石相的想法,此事无论对风波亭还是唐谦,都是明摆着的机遇……到底是石相,给出来的都是让人难以拒绝的筹码。
看来还是得去见见封师,再差也得借两个人出来。
但想起那个其貌不扬却极爱滚刀肉的前辈,曲游亭更加苦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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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真的?”庄非一副难以相信的模样,“亲娘啊,石相爷来过咱们店里,亲自见你要谈买卖,然后你今天去第一楼接了他老人家的买卖?”
“这谁能想到,那么大的官老爷连一个传话的下人都没有?”唐谦不由得翻翻白眼。
“这事你昨日怎么没和我说?”
“和你说了又能怎样?你能给拿个主意?”
“我可拿不了你的主意。”庄非可惜道,“但你要和我说了,那我今日得和你一起去第一楼呀,石相爷的名头咱们那里可是大了。”
唐谦奇怪地看着他道:“看你这样子,这左相在西北军还挺受欢迎的?”
“那是当然!俺们将军说了,这朝廷那么些个文臣,他还就只看得上石相爷一人,任相几十年,杀伐果断,指哪打哪。打起来也痛快,说给多少人就给多少人,说给多少粮草就给多少粮草。不像其他文臣,动不动这不打那不打的,打起来还天天哭穷,实在没趣的紧。”
我这也没看出来什么杀伐果断呐……唐谦腹诽两句,又扯过话题道:“那这样的人为何要来找我做这件事呢?还是亲自前来。”
“这石相爷的心思谁猜的到,他老人家肯定有他的想法,咱们照着做不就行了。”庄非大大咧咧道,“反正那边外国秃驴没按好心,该咋招咋招呗,在京都还能翻出啥花来吗?”
唐花花突然认真道:“可不能掉以轻心!”
“花花师傅说的是!”庄非顿时露出一副狗腿样。
“狮子搏兔,尚需全力,更何况我们境界大概率比他们低呢。”唐谦点点头,而后有些郁闷道:“他说会有两件法器和对应的调查线索给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给过来。”
“唔……”唐花花好似想到了什么,随后站起身从柜台里取出一个灰白色包裹递给了唐谦,“柜台存了一件包袱,是有人指名给少爷你的。”
这么快?我一离开第一楼,他就送来了?
唐谦眨眨眼道:“他这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你今日一离开,就送来了。”
有人跟踪我……不,我虽然不善隐匿,但基于元品的特殊有着超出寻常修士的感知能力。看来是提前安排人在流塘街和曲游亭官衙附近蹲点,这样只要对方没有敌意,如果不是拥有单纯强大的观察力,只靠着修为确实难以察觉。
这一刻,唐谦倒开始有些羡慕牧游的能力了。
三人一起打开包袱,只见其中有着五个雕花木盒,三大两小,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家的东西。
唐谦只凭感觉便伸手拿过两个木盒并先后打开,两个盒子中偏小的一个里面装着一个项链模样的首饰,链带是一条不知什么材料制成的细绳,细绳看上去极为粗糙,只要稍稍凑近就可以看见细绳表面类似绒毛一样的毛刺。这毛刺看上去极为扎手,但真正触摸起来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异物感,触感柔和的同时仿佛这绳在主动吸附人的皮肤一般,从而使这项链佩戴时可以极为稳定的贴附在人的脖颈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