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老时的君王亦断不似年少时的他,每一任帝王最初在坐得那个高位时,大都有着为国为民之心,他们有着一腔抱负,亦有能力消除周身的危机,他们信任臣子更重用贤才,只尽己所能来给予自己的国家更以繁盛的发展,那时,他们虽非良善,却是明理之人......”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君王日渐苍老,他们的雄心抱负于日常琐碎中消磨,存有的志向逐渐被这皇宫所湮灭,待人处事的谨慎与公正更是一日减于一日,反而增添的,却是一日多于一日的怀疑与不安,更愈发添有怒气与狂躁之态......”
“那时的君王质疑人心,更对时间、对自己的苍老感到惶恐与无助,他担心自己难以再守住这个龙椅,忧惧自己逐渐接近死亡,更惊恐于自己的儿子会有着篡位之心,他自会知晓,在皇宫内最不可交付真心,一丁点儿的信任,都会葬送他这个九五之尊的性命......”
“整个天祈国最尊贵之人是这天子,处境最危之人亦是他”。
“那个时候的君王不再需要哪些直言之人,更不需要旁人指出他们欠缺之处,他们需要的,是看到每个人面上的崇敬,听到每个人口中的赞赏与推崇,唯看到这个国家的盛世繁华之相,得以满足便是......”
“若有人直言不讳,只如实言明这君王的缺点与不足,那他们自会成为这官场上的牺牲品,而君王疑心于何人,此人所行所举便都带有了不轨之心......”
“即便此人实乃忠贞之士,亦会折损在这君王的疑心中,待到那时,任何手握重权之人亦会成为君王的心头大患,君王只会尽力权衡诸人的势力,尽力让朝堂平和,令自己得以安心......”
“君王都经历过亲人的背叛与算计,手中都留有着鲜血,他们是在险恶中成长,因而他们在坐定那个高位后,便更难容得旁人行下算计,难以容忍旁人对自己存有威胁,他们疑心深重,更多有自负,而每一个生于深宫,以皇室之礼法相教之人,亦有着类似的疑心......”
“自是有着始终持有初心,始终爱民为国的君王,有着真心关切百姓、融入市井的亲王与皇子,可是这样的人实是难遇,我们当下要做的,不是奢求身边会出现这般贤明之人,而是要料想到这最坏的境地,并能够在那般困境下保得唐家,保得赵家安稳便是”。
“为这个天祈国奉献一生,为国家给予自己所能给予的一切,这是我所理解的忠心为国,自不意味着必得为了这个帝王、为了这个皇室而付出一切,因而这君王、这皇家,可守护,却不可全力效忠......”
“事事都需给自己留有一个后路,如此,才不会在面临困境时深感绝望,这个世间,人心最是可贵,却也最是难测,若愚忠于一个君王,终而只会赔上满门的性命,难得善终,我决不会让唐、赵两家走向这样的结局”。
唐瑛只转眸望向茯苓,语气一如往日般温和,然所道出的言语,却有着震撼人心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