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子奇,别忘了,这玩意买的是什么。”吴彦却不生气,只是眼神有些闪烁。
看这模样,像是也不知其然。
这就值得玩味了。
冼子奇咬牙切齿,但终究是冷静下来。
他坐回位置上,将锦盒推了回去。
“你说得对,兄弟,是我鬼迷心窍。”
吴彦把玩了一下盒子,然后将它连同里面的玉如意一并抛给了我:“这是你应得的彩头。”
我掂了掂盒子,并未拒绝他的好意。
当然,我也非常“识趣”地退出了偏厅。
吴彦能在这幢宅子里独坐偏厅,说明他代表的并不是自己。
额,说白了,水有点深。
不管是谁的意思,我还是不要有意思的好。
出了偏厅,白云清醒过来的老脸比刚才还红,看来是窘迫的。
“白教授,您仔细看看这枚玉如意。”我将锦盒里的羊脂白玉如意取出,递给了他。
白云脸色微变,却是想差了,以为我刚才在偏厅里说的是假话。
“假的真不了,您看一下玉如意上的纹饰。”我笑着解释道。
白云揉了揉脸,这才小心接过玉如意,还有我接着递给他的玉石放大镜。
“这是……歧头蛇纹?”白云抬头,惊讶地看着我说。
“什么?”我只看出了上面浅阳雕着一条双头蛇,歧头蛇是什么鬼。
“双头蛇又叫歧头蛇,语出《尔雅》,也叫做越王蛇,越王约法。约法是束发的意思,这个叫法源于人们认为双头蛇是越王的头发所化。”白教授了然,耐心解释起来。
“孙叔敖你知道吧,他就曾经遇到过一条歧头蛇,回家之后一直忧虑重重,因为歧头蛇在中原文化里,是不祥的象征,遇之必死。”
孙叔敖当然没有因此而死,白云说,按照孙叔敖老妈的意思,他将双头蛇打死埋掉,以免别的人看到从而遭遇不测,这是积阴德啊,必有福报,不可能横死。
“您强调在中原文化中是不祥,难道在南越之地另有别的说法?”机智如我,立刻抓住了他话中重点。
白云点头道:“正是如此。越人与生俱来就与蛇共存,关系等若草原人和狼,即崇拜,又与之斗争,你要说恐惧吧,必然有,但不是全部,或许用敬畏更合适,毕竟在远古时代,人类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中处于弱势,对于越人而言,蛇无异于大自然的象征,是神。”
“但就像我说的,除了崇拜,还有斗争——你应该没少去越王博物馆?”话到一半,白教授忽然问起了我。
还真是教了半辈子书的老教书匠,深谙课堂上让学生不被催眠的最好办法,就是互动互动再互动。
“人操蛇屏风铜托座!”我顿时想到了这件从越王墓里出土的文物。
因为,这件文物的托座部分,就是一个口咬双头蛇的越人力士的形象。
“这个形象的题材,无疑是取自于越人操蛇的传说。”
“白教授,您不是刚好在研究这个课题嘛,这柄如意,虽然是赝品,不过也能从中一窥岭南地域文化复苏的苗头,就先留在你这里好好研究吧。”我没有将它收回,而是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将它交给了白云。
白云似乎觉得非常有道理,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回锦盒,收了起来。
我送已经完全酒醒的他离开宅子,他获批了课题,已然心急火燎回去开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