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记录又被摆上了领导的案头,一共八份,不多不少,也是按照岳文的要求打印的,高明不由得又看看岳文,他心里不知是什么感受,本来,在省、市、区领导跟前露脸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可是这个思路却是那个坐在角落里的人提供的,就是自己这个大队长也是在他的“提携”下进步的。
就连打印八份,岳文也早算定,这里的领导干部只会留下八个人,他不由叹口气,怪不得阮成钢在开发区谁也不服气,一是喝醉酒“服”墙,二是交朋友服岳文。
调查组组长李刚看得很仔细,但却看不出什么破绽,他看看王昌永,王昌永一张胖脸上却很沉重,“这么说来,这个人做案的动机是……骗赔?害死十六条人命,为的是骗赔?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是,”高明沉着冷静地作着解释,“制造矿难,骗赔!”他看看蒋晓云,蒋晓云马上补充道,“‘2.12’事故以后,我们派出所的所有干警参与了死难矿工家属的善后工作,但在与家属的接触中,我们发现有四名矿工的家属存在异常。”
“哪些异常?”郑权主动发话道,蒋胜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的姑娘,那眼光令人动容。
“死者家属与街道谈判、索赔,确定具体的补偿金额,但这四名矿工家属,第一不关心矿工死难的原因,对这一点没有象其它家属一样详细追问。”
“第二点,死者家属对死者的体貌特症十分熟悉,如身上几颗黑痣、几处伤疤,说得头头是道,但没有失去至亲的悲伤与无助感。”
“三是这四名家属索赔金额让步很大,几近反常。蹊跷的是,高队长亲自到访后,受害者家属索赔金额从100万元,陡降到20万元。家属表现出只想草率了事,迫切想拿钱走人的情绪。”
……
蒋晓云侃侃而谈,面对省厅的领导与市政府的主要领导,丝毫不惧。
“这就违背了人性,你们,接着往下说。”郑权感叹一句,听得很认真。
“经过我们突击审讯,”高明把话题接了过去,他越说越溜,就象阮成钢时代的刑警队一样,这个案子就是他与蒋晓云一起经办的,他们俩是在给局长汇报,“十六名工人中,有四名是以大傻为首的杀人骗赔团伙共同招募的,我们暂且称嫌疑人为大傻,……这个团伙的操作手法如出一辙,基本按照招工、冒名顶替、踩点、锤杀或者毒杀、骗赔等思路进行,现在已经交代的,共有四起,每单案件骗赔60多万元,受害者四人,这是第五起,受害人数也最多。”
高明说到这里,也是一停顿,却没有领导再提出问题,虽然听说过这样的例子,但活生生的案件发生在眼前,领导们还是都倒吸一口凉气,就连提前熟知案情的周平安也是一脸沉重。
“真是令人发指。”王昌永愤然一拍桌子道,“把四人的死掩盖在十六人的死亡中,掩盖在矿难事故中,他们谋划得天衣无缝啊!”
“是这样,其中,矿井的选择,也有考究。太规范的大矿企,对员工身份的审核通常很严,不容易蒙混过关。盗采的矿山管理则比较松散,操作也不规范,他们没有官方背景,出事后,通常想借钱消灾——毕竟自身不规范,出事后,政府一查,搞不好自己的矿井会因此被查封。当然,还要选择那些有点经济实力的矿企,至少出事了,对方赔得起钱。这个环节叫踩点。”
高明看看王昌永,王昌永的眼睛从开始到现在都是欣赏,“时间的选择,现在正是腊月二十八,矿上都放假了,天气预报又报道这几天有大雪,人烟罕至的山上,大雪覆盖,什么线索也留不下,什么痕迹也留不下!”
“至于人物的选择,”高明刚要说,王昌永把话接了过去,“通常选择那些在村里贫穷,没地位,甚至没人关注的人下手。这样,即使他们消失了,也无人问津,减少了作案的风险。”
“对,王处长的分析很正确。”高明恭维了一句。
王昌永看看高明,仿佛很受用,“李局长,”他转头对省调查组组长李刚道,“这就是一起刑事案件,不是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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