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石观音,在深夜潜入慎修的院子时毒萝就被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息从梦在惊醒,她带着自己紧绷着蛰伏的双蛇赶到的时候,只看见一角婀娜的轻纱,带着谜样的香气消失在月色里的。毒萝只愣愣看着,在她强大的威压一下子无法动弹。她有一种兽类般天生的直觉,让她得以规避威胁,同样的,那时她的本能和生存经验在不断地发出警报,叫嚣着逃跑。
在那个女人面前,她被吓得不敢动弹。
她知道,如果她和那个女人对上,就算无法占上风,那个女人也决对讨不了好。但是那个女人身上属于强者的气场却压得她不敢动弹,本能得想要撤退,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力。
她看见她的师父缩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她从来没有见过大秃子这样惊魂未定又后怕的表情,他的手甚至有点颤抖。那一刻,她在这个好像一直都无所畏惧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了无助。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五台山上,那个还没有还俗的僧人一掌击飞了她面前的毒尸。他们下山意外远离了大唐,他只摸着她的头,告诉她有他在不用担心。她不擅长近战,在江湖上闯荡的那些年,她无数次看见他稳稳地握着他的锡杖挡在她面前,各式的武器和那锡杖击起火花。
她曾暗暗发誓,无论未来发生了什么,即使大秃子给他找了个会让她寒冬腊月去卧冰求鲤的师母,她也会不计前嫌为他养老送终。
因为他不厌其烦的教导,因为一次次挡住自己面前的那个背影,因为那双温柔地摸着自己的头的大手。
但是那个女人。。绝对不可以成为她的师母。
慎修永远只对她说“你还小,不用急着长大”,他永远把所有事情一肩着让她不要为“大人的事情”操心。宠得她一派天真,满是孩子气。
她发奋练武,训练自己的小宝贝,督促它们好好相亲生娃养毒,甚至去找阿杨顶着他的杀气磨炼自己。
上一次那个女人没有出手,下一次,她不仅不能让自己成为累赘,还要保下大秃子。
她想要保护他,就像他曾经挡在她身前那样。
来到了京城,慎修除了开始两天紧张了一下,后来就浪得飞起。毒萝却一直警惕着,在安置下的第一天晚上,她养大的那些小东西联系着这里的“地头蛇”,整条巷子都布满她的眼线,阿杨的院子里更是布置得滴水不漏。
谁知道,今天居然在外面发现了那个女人的气息。
毒萝坐在黛玉边上,在桌下把那只她玩了一晚上的核舟偷偷塞到林姐姐手里,还对她暗示性地眨了眨眼,把一件本可以正正经经桌上做的事情弄得像是个让人偷笑的小秘密。
诗会上除了府里的姑娘外,还邀了别府的小姐,毒萝全不认识,黛玉为她一一介绍,相处得还算不错。
那些姑娘对她的服饰有些好奇,毒萝大大方方解释道自己是个苗疆人,自幼随师父到了中原。她一抬手,明明是寒秋,竟有只好像在发光的蝶儿在她手尖驻足,又绕着黛玉飞了两圈,莹莹散成飞光,看得几个姑娘惊羡不已。诗会就这样改了题目,秋日咏春蝶,倒别有意趣。
史姑娘却性质不高,一直到太阳落山,府上的有人通传“宝二爷回来了” ,她才精神起来,忙让人去邀。
贾宝玉听说姐姐妹妹们聚在一起办了诗会,一边遗憾自己回来迟了,无缘参加,一边又暗自唾弃自己这么个愚物会扰了姑娘家的兴质。如今有人来邀,哪里会不肯应。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匆匆去了。
贾宝玉一靠近,那些藏在毒萝衣服里的小东西就开始躁动了。毒萝盈盈对他笑,一副自然好奇的作态,确认了这人不是易容,脸上堆起女儿娇态,不动声色地套话。
毒萝的套话水平不高,但贾宝玉巴不得多和好看的姐姐妹妹多说话,倒豆子似的把今日的行程说得清清楚楚,还遗憾不能引她们与平南王王妃相见。
贾宝玉言语间把那王妃夸地天上有地上无,又隐隐透出些少年人的羞意。毒萝眉毛一挑,看透了一切,赞许地拍了拍贾宝玉的肩膀,表示了对他的肯定。
直到贾宝玉说起他和王妃的初遇,又说他今日和王妃去寺里时听说那个少林来的好看的和尚因为一些事情上扬州去了,王妃颇有些遗憾,他自己也有些不舍那妙僧无花。
毒萝太阳穴一跳,直觉不妙。她本来以为那个女人被贾宝玉吸引所以放弃了大秃子,没想到她居然全都要!!?
没找到大秃子时她还能和寺里的小和尚来段“霸道恩客和替身妙僧”的传奇爱情故事,现在替身小和尚跑了大秃子岂不是危险了!?而这种时候大秃子还毫无危机意识地在清明上河边的一家小茶馆里说书讨赏,毒萝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忽然更重了。
按那个女人的性格,看见杨大哥肯定是不介意一起的,还是要让杨大哥也做个准备。虽然信誓旦旦要保护大秃子,但是天塌下来还是交一半给高个扛吧。
毒萝这边还在抱着阿杨的小腿卖惨痛哭,慎修就拎着两只烧鸡大摇大摆回来了,他今日收了不少赏钱,心情愉悦,还没进门就大声嚷着:“阿杨!喝酒吗?”
进了院子,就看见毒萝用一种自己很熟悉的姿势跪在地上抱着阿杨的腿,两个人都用一种怜悯又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自己。慎修满脸迷茫,感觉不太想上去问个缘故,就默默移了方向,向房里还拿着葫芦的陆小凤走去,一边对阿杨和毒萝小声逼逼:“额…你们继续?”
毒萝怜爱地看向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开心瓜皮,语气温柔地说:“那个女人在京城。”
不谈那个把自己埋进柜子里,一日三餐全靠人送的咸鱼秃子。阿杨一大早去找西门吹雪了。
他已经完完全全是一把剑了,冰冷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