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抚西这时没有答话,端起茶碗喝了几口,考虑一会后,他这才缓缓说道:“不瞒父亲,以我这些时日在营中所见......此事并非惯常报功的路数,那位总兵也不见得看好儿子,说不得早忘了我这一号。”
“哦?”梅父听到这里诧异了:“此话怎讲?”
梅抚西这时脸色陈凝,半晌后才组织起语言,有点犹豫地说道:“我这也是胡乱猜测,大约这位曹总兵和侪辈有些出入,不大像是在乎朝廷功名的样子......”
“父亲有所不知,其实这三个鞑子人头,说起来能算在儿子头上的,也只是一个......”
就这样,梅抚西慢慢将他在飞虎营中的所见所闻,以及一些私人感受都讲了出来。
而梅父在听完这些后,也是惊讶不已:“这倒是奇了,如此把功劳不当回事的军将,老夫还是头次听说。”
“没准这朝廷名爵,人家就没放在眼里。”梅抚西沉默半天后,最终还是把憋在心头的这句话说了出来:“这位总兵前身可是朝廷招安来的海上巨寇,行事......洒脱些也是有的。”
“噤声!”
梅父第一时间就听懂了自家儿子的言下之意,他赶紧示意对方闭嘴:“这等事怎好乱说?你今后千万莫要对人提起,小心召来杀身之祸!”
“儿子晓得。”梅抚西郁闷点头。
“如此说来,这位曹大人今番北上勤王,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梅父此刻捋着长须,一边在房中走动,一边在认真思考。
考虑了半天的梅父,最终还是拿出了一套不变应万变的方案:“如今时局纷乱,凡是还是要小心为妙。你如今走了这条武人路子,那便老实在曹大人手下当差。报功一事你莫要张扬,随波逐流便是。”
“抚西明白。”
梅家父子的夜谈结果,是北上的穿越众所没有料到的。所以说,不要小看古人的智商。即便是凭借着一些碎片化的信息和猜测,梅家父子依然把曹大人的心肝肺看破了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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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谈结束后,满怀心事的梅抚西早早便歇息了。第二天一早,他便去了天津卫城,在衙门林立的小城里,很快找到了右卫衙门,通报后便在门房等着指挥使大人侯见了。
指挥使梅应武是世袭上来的,四十来岁。一张圆脸看上去和和气气,面面团团,没有多少武人的架势。
双方见面后,指挥使没摆什么架子,反倒是和梅少爷拉起了家常,玩起了回忆杀。
回忆了一番梅父和指挥使一家的亲密关系后,梅应武又勉励了一番梅抚西,表态要他在曹总兵手下好好做事。最后,梅应武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终归是右卫出身的好汉”后,便端茶送客了。
经过这一次短暂的召见后,梅家这就算是又回到了天津右卫的主流视线里。
然而梅抚西并不在意这个改变。
经过这段时间加入飞虎营,和穿越众打交道后,可以说梅抚西大大开拓了眼界,认识到了这世上还有他完全不曾见识过的力量。
这种力量不光包括那些犀利的武器,还包括一段时间以来他得到的军事训练,以及被灌输的“组织能力论”等等理论知识。
另外,优厚的普通兵员待遇,平等的内部关系,以及各种隐性福利,这些闻所未闻的东西,都让梅抚西认识到了一个问题:真正的军人是怎样活着的。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一段时间以来的从军岁月,彻底打碎了他自小以来对“军户”的概念。
正因为这些观念上的改变,所以梅抚西对指挥使大人伸过来的橄榄枝,其实打心底里是有点看不上的。曹总兵压根没放在眼里的功劳,居然就能引起卫所如此波澜。
梅抚西现在对卫所那一套毫无战斗力,整天勾心斗角,朽烂到骨子里的制度,已经蔑视到了骨子里。
所以他拜访完指挥使大人,回家和老夫老母告别后,便匆匆骑上马回营销假了——年轻人已经彻底喜欢上了充满蓬勃朝气的军营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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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众这一次拉练回来后,有意给飞虎营士兵轮流放了假。
原因很简单:下一次再出发的话,就是真正要和鞑子动真格的时候了,所以这些土著士兵基本上都得到了一次回家的机会。
与此同时,一些战前的准备工作也在紧张布置中。
这里面后勤无疑是重种之重。
除了随着运输船到来的罐头补给外,天津这边还接收了一批窑区新出品的压缩饼干,以及几件用来制作压缩饼干的半手工设备和配套而来的一批生产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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