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
出了馨香楼的顾梁歌一直默言不语,聂洱见顾梁歌思考的模样甚为入神,不由得开口问道。
“聂洱,你觉得西程姑娘如何?”
“阿梁,你可是看上西程姑娘了?”
聂洱难得打趣,顾梁歌却只是摇头,“你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聂洱敛起玩笑的神色,道:“看似清丽柔弱,实则滴水不漏。”
顾梁歌赞同道:“此番前去馨香楼,问了西程姑娘诸多问题,她看似答了许多,可我们能够获得的信息极少,除了知道章末是亥时离开,他死前的一切,我们根本无法知晓。”
聂洱想起西程在馨香楼的举动,道:“这世上的大都数,作为最后一个见到的死者的人,大都诚惶诚恐,生怕被怀疑牵连,一股脑儿地总把自己知道的抛出,企图撇清嫌疑和关系,可观西程姑娘,回答进退自如,着实不似一般女子。”
“商飞说过,西程姑娘三岁时被一牙行卖入了馨香楼,从此便在馨香楼长大,到了学习琴棋书画之时,聪慧过人,加之出落得亭亭玉立,是以,在十五岁那年成了馨香楼的头牌。”顾梁歌道:“如今西程姑娘双十年华,算来,青楼之地,人多杂乱,她在青楼侵染如此多年,能做到察言观色,从容有度也不奇怪,只是……”
聂洱道:“只是什么?”
顾梁歌道:“聂洱,你还记得我们刚来司空镇时,第一个去的地方是哪里吗?”
聂洱点头,“是鹊云巷。”
“对,鹊云巷。”顾梁歌道:“你还记得你和我说的吗?你之前对我说,我于昨晚昏迷之时,你和商飞拿了司空镇的地图,从地图上看,鹊云巷离章末宅子隔了十条街左右,可离官府却只有几十米之遥,离开了馨香楼的章末不回自家宅子,跑去鹊云巷干什么?章末死于丑时末,在亥时到丑时的这段时间,章末又去了哪里?”
“关于这点,商飞曾经做过调查,因为武旭一被灭门,往日热闹的司空镇晚上便少了许多人出来,章末去馨香楼的那天,更是武旭一一家人的头七,镇民惧怕,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街上基本没了行人,若不是有打锣的更夫恰好去了鹊云巷巡视,怕是章末的尸体第二天才会被人发现。”
“所以,一切太过‘恰巧’了。”顾梁歌道:“先是武旭一被灭门,镇民精神恐慌,可武旭一头七那天,馨香楼照旧营业,可客人寥寥无几,章末此时偏偏出门,自此一去不回,让人着实在意得很。”
“阿梁,你是怀疑章末的死与西程姑娘有关吗?”
顾梁歌摇头,“也许有,也许没有,在馨香楼,我曾偷偷查验西程姑娘身上的气息,没有半点妖气,亦无半点魔气,可我就是在直觉上,总感觉章末的死,不简单,总觉得与西程姑娘若不了关系,可若说西程姑娘与那魔有勾结,以魔行事作风,必定签订契约或是约定一类,西程姑娘身上必定沾染魔气,可她身上气息干净。”
聂洱道:“阿梁,我们去府衙查看章末尸体前,商飞曾说,章末虽是司空镇富甲一方的世家,又是章府独子,倒是没做过什么鱼肉百姓之事,身上亦无什么无赖性格,章末从小喜欢看戏,长大后更是留恋花丛,虽是成了亲,却总往青楼跑,若你怀疑章末之死与西程姑娘有关,西程姑娘又为何杀死章末?她杀死章末的动机又是什么?”
聂洱的疑惑,也是顾梁歌的疑惑。
顾梁歌微微摇头,默言不语。
顾梁歌只感觉眼前笼罩着一层迷雾,迷雾遮盖了一切,他试图突破,可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阻碍着他。
漆黑的街道,顾梁歌和聂洱两人默默走着。
此时,司空镇,宁心寺——
月亮隐藏于黑云之后,寺庙在夜色中显得影影倬倬,并不真切。
宁心寺的大殿内,烛火幽暗,有一穿着袈裟的老人正安静地跪在一蒲团上,老人胡子头发皆白,脸上的皱纹纵横交错,沟壑曲折。
老人的眼前,是一座巨大的佛像。
佛像慈眉善目,拈花微笑,老人正闭眼捻动着佛珠,忽地,不知哪里吹来一阵冷风,吹得烛火摇摇晃晃,寺庙内的佛像眼睛,在明明不定的烛火中略显诡异。
捻动佛珠的手停了下来,老人睁开眼,望着坐着佛像肩前的晃荡着脚丫的白衣女子,轻叹一声,“罪过罪过,施主,亵渎佛像,可是莫大罪过。”
白衣女子闻言,捂嘴咯咯一笑,道:“老和尚,佛常常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心中有佛,又何必在意外在?佛在心中,不在言谈举止,世间一切虚妄,老和尚,你做了这么多年和尚,还是参不透这个道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