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不,为什么这么说?”
帐篷里的气氛有些紧张,乔昼还是八风不动地坐着,视线从他们两人脸上逡巡过去,无波无澜:“因为我在和施泰德交谈的时候,发现他不仅对自己医生的身份存在很高认同感,还有很强的集体荣誉感。”
“非理性生物会在意自己的职业、会维护荣誉这种看不见的东西吗?”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砸得两名军医都战术性微微后仰。
“他们是有理性的生物,某种程度上有和人类一样的行为逻辑,当然也有过于强烈的嗜血欲望,只是在他们的非战斗状态下,可以通过语言等方式与他们谈判,进行误导或者说服,以达成自保的目的。”
“这比面对野兽和海浪容易多了,至少你能通过自己的力量救自己一命。”
“要我说的话……他们和人类其实没有区别——如果不提他们追猎人类的本能的话。”
帐篷里陷入了长达两分钟的寂静。
“所以……你没有和他们爆发正面冲突?”女医生一时间不知道该问什么,只好顺着之前的问题草草改了一个。
乔昼坦然自若地点头:“你看我这样子,手无缚鸡之力,胆子还小,怎么敢和他们打架?当然是能躲就躲,实在躲不过就认怂,遵从他们的行为逻辑保命,比如说自己是走错病房的病人什么的,及时求饶。如果不激怒他们,他们不会见到人就暴起的。”
手无缚鸡之力·胆子还小的乔昼从眼神到表情都诚恳得不得了,用生命诠释什么叫做柔弱可怜又无助。
“要不是最后有几个人惹怒了一个怪物医生,让他开始无差别屠杀,我也不会躲在诊疗室里举着个花瓶见谁都想砸。”
给自己的行为打好了最后的补丁,乔昼垂下眼帘,继续摆出了那副文弱艺术工作者特有的弱不禁风。
最后,女医生动了动干燥的喉咙,强行收拢凌乱的思绪,挤出一个微笑,朝他点点头:“谢谢你的分享,如果后续还有什么补充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
乔昼点点头应了声好,站起来,在他将要转身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那个男人忽然问:“救济院里有一个叫洛林先生的怪物,你有碰到过吗?”
乔昼扶了扶眼镜,没有一丝异常地转头:“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我碰到的第一个医生自称施泰德,第二个是一名护士,叫琼安,还听说三楼有一个护士长叫玛丽安,这些名字听起来很耳熟,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他意味深长地多加了一句,朝那两人再次点点头,掀起门帘走了出去。
盯着微微晃动的帘子,帐篷里的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呼了口气,短发的女医生按下圆珠笔头,翻开面前的笔记本看了两眼:“不愧是年少成名的天才,就算在那样的环境里都能这么冷静,把那种东西分析的头头是道,了不起,真的了不起。”
一边的男人没说话,还在出神地想方才乔昼的发言。
“如果他的推测是真的……”一股寒意从他尾椎一路窜到头骨,“那真是……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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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医院很快被全面封锁进行调查,全副武装的特警与研究员们分组占领了整座大楼,几乎是挖地三尺地细细研究大楼的每个角落,亡者被盖上了白布抬出了大楼,而一具更为特殊的尸体则送进了特意开辟出来的手术室。
雪白明净的走廊上哗啦啦小跑过一群人,领头的女人边跑边解开自己白大褂的扣子,隔着手术室整整一面墙的落地窗,她匆匆扫了一眼里面的手术台,表情就变了一下。
这个房间原本的用途就是参观展览,因此靠着走廊的墙壁打通按了玻璃,她在隔壁的小房间换好手术服,举着两只手走进去,手术台边的助手已经等了好一会儿,而玻璃外面也已经围得水泄不通,站在那里观看的都是扛着星星的军官。
“老师……”
她走近手术台,站在那里的助手大概是在口罩下朝她笑了笑,但是这个笑不太成功,至少从眼周的肌肉走向来看,他一点都没有开心的意思。
也是,任谁看见这具尸体都不会发自内心地笑出来的,能那样做的人不是视力残疾就是心理变态。
就连外头经历过战争见过血肉横飞场面的老将军们都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异样。
铁质的平床上摆着一具破破烂烂的苍白尸体,从身体外表来判断应该是年龄四十周岁以上、经常坐办公室的中年男性,他躺在这里的原因很好判断,因为那颗本该安慰待在脖子上的头颅正摆放在另一个地方,显然不管是谁都不可能在没有头的情况下还活着。
但是怎么说呢……他的直接致死因素并没有这么简单。
之所以说他破破烂烂,除了尸首分离外,还因为尸体躯干上筛子似的血洞。
“一百二十三处伤口,其中四十八处是致命伤,分别穿透了心脏、两肺等主要器官,凶器是一种宽2.5厘米的双开刃锐器,中心厚度1.8厘米,伤口边缘平整光滑,刃口非常锋利,很像是欧洲的那种细剑。”
验尸官审视尸体的伤口,低声汇报,助手一边记录,一边忍不住咋舌:“简直是把人捅成了筛子啊。”
“最匪夷所思的是被捅成这样的人居然还没有死,甚至堪称勇猛地进行了一段剧烈运动。”
室内的扩音器响起一个声音,在外面无声旁观的人中,一名年纪较轻的军官按住了话筒对验尸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