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谁去?景泰帝朱祁钰缓缓的转过身子,看到了一个硬挺挺的身影,就这么站在那里,一如当年也是这般站在那里推了自己坐上那九五至尊的位子。“于少保……”景泰帝朱祁钰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要说这几年他跟于谦于大爷没矛盾,这话他自己都不信。可你要说于大爷哪里做错了吧,又似乎没有。他俩的根本矛盾或许就在他觉得于大爷应该坚定且始终不渝的站在自己这一边,为自己保驾护航,为马首是瞻!而对于于谦于大爷来说,他却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是景泰帝朱祁钰的人,他认为他是大明的臣!这一刻,景泰帝朱祁钰有点感动,在自己继位成为皇帝之后,最危急的时候,他又站了出来,一如当初!“兀良哈突袭鸡鸣驿这件事不单单是蒙古叩关突袭的事情,往东便是居庸关,往西是宣府,南下更是近乎平原,稍微拐一下便是京城,事关重大,有一便有二,如果不能解决这次的危机,那么以后我大明便要时时提防这种突袭,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于谦环顾了四周,才淡淡的说道:“这里面可能涉及的不单单是边防,边军,还有可能地方,乃至于太子,所以,臣觉的最合适的人只能是我!”“但臣想请陛下将御马监太监刘永诚刘公公带领勇士、四卫其中一营调拨给臣。”景泰帝朱祁钰不是说舍不得御马监的兵马,也不是说不舍得于谦上前线,再难还能难过当年皇兄被俘,也先大军兵围北京城?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于谦要站出来!难道他看不出来,这本身就是个别人挖的坑、设的局?蒙古为什么突然入侵,又为何这般准确的兵围太子,这其中要是没有大明内部的人参与,他不信。更何况不论是东厂还是锦衣卫,都已经觉察出来了很多不对劲,甚至锦衣卫指挥使朱骥都已经赶到了居庸关。“于少保,难道就不能叫别人去?”不知道为什么,景泰帝朱祁钰忽然就冒出来这么一句,要知道,这可是在大殿之上,当着文武百官。这一句话充分的彰显了皇帝对于于谦的依赖,犹如郭黑子没有了于谦一样那种手足无措,以及茫然。可同时也暴露了皇帝的软弱!于谦一愣,皇帝怎么能这么说话啊?这就不是一个皇帝应该说的话!想了想,摇了摇头,缓缓的说道:“陛下,换个人,还真处理不了,依照臣的估计,这事怕不是不单单是军事的问题,怕是边疆地方上也有问题,不然不至于这么大的事,到现在一点消息没有!那可是四万的骑兵啊!”“但臣又觉得就此说边疆烂透了,又不太合理,所以,臣想去看看……”兵部郎中陈汝言这个时候上前一抱拳,缓缓的说道:“臣愿跟随于少保一起前往北疆!”吏部侍郎李贤却有些愕然的看着陈汝言。要知道对于陈汝言,他还算是知道一二,这人不像是这般大义凛然的主,而且,这人胆小的很,趋炎附势倒是有,可还不至于为了自己往上爬就这般舍弃一切,甚至是赌命,除非——除非他知道这里面的一些事情。轻轻的皱起眉头,李贤却无法反驳。首先这是军事,他一个吏部侍郎还没有那个资格决定这种军国大事,更重要的是出动的部队也是御马监的勇士营和四卫营,跟谁的官员又是兵部人家自己的下属!可这个疑惑却深深的埋在了他的心底。“臣即可八百里加急给大同,让石彪调派六千骑兵迅速绕过宣府驰援鸡鸣驿!另外派遣部队直接进入到草原,背后骚扰进攻宣府的鞑靼部队!”武清侯石亨这个时候上前抱拳回答,同时又对着景泰帝朱祁钰问道:“就是不知道需不需要派遣十团营北上……”于谦这个时候却摇了摇头,缓缓的说道:“现在局势不明,暂时还不需要动十团营。正如刚才陈郎中说的那样,现在的时节,不适合擅动刀兵。”石亨听到这里,也没有再说话。景泰帝朱祁钰看向内阁首辅陈循还有次辅王文,还有自己比较看重的商辂,以及萧镃,发现他们都没有说话,便无奈的摇摇头。退朝之后,景泰帝朱祁钰单独留下了于谦,两人四目以对,却谁又都没有说话。说什么啊?说什么都不是!许久之后,景泰帝朱祁钰才轻轻的问道:“节庵公,这回,你有多大的把握?深哥儿,深哥儿他……”他当然希望太子没事,可如果太子真有事,事实上他以后真有了儿子之后还真的省很多劲。但他现在连孩子都没有,更加关注的是太子的存在,给整个朝堂带来的稳固,以及他的名声……更重要的是,他发现,从他册立朱见深为太子之后,他做什么事都比较顺畅,心烦事少了很多,说白了就是手里有钱了,办事自然是好办。朱见深提供的金钱也是他所离不开的,但如果你要说景泰帝朱祁钰就是贪图朱见深的金钱,也不对。毕竟,朱见深真没了,那所谓皇家供销总社就全是他的。所以,他还真不希望朱见深出事。无关乎利益,可能更多的是他作为皇帝,朱见深作为太子,这种组合带来的稳重感吧。于谦还很少见到景泰帝这般的失态,或许这就是身为一个皇帝所承担的压力吧,这是自己永远都无法理解的。“陛下放心,太子不是那种孟浪之人,身边又有勋贵武将们在,他们会没事的!”还能说什么,只能是这般的安慰。可于谦的心里也没底,尤其是又想了一遍当初朱见深出京的时候和自己的交谈,他忽然眼光一闪,恭恭敬敬的抱拳施礼,沉声问道:“陛下,臣有一事想问,还请陛下明示。”“讲!”“如若殿下再事后追击兀良哈,甚至是要出外长城——”“臣该劝阻还是支持?”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