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白:
“……”
他严重怀疑,她刚才沉默,是在回想,打在他脸上的拳头力道。
李慕白抬头,看着她,沉声问道:
“如果是水清尘的脸,你还舍得打下去吗?”
纪梵音下意识的回答:
“当然不舍得。”
顿了顿,她补充一句:
“水清尘厉害着呢,我没理由打他。”
李慕白沉着脸,不说话。
纪梵音说道:
“太子之位,随时可能被人夺去,纪家与善刀盟的扶持,仅是因为你是当今君后包佳琪养子的缘故。
这些,表面上,好像是你的东西,可是,随时都会失去的东西,那还是属于你的吗?
你就只有你的命、你的生母,你的妹妹。
据贴身婢女所说,你母亲的性子,像极了冬日里的腊梅,一身孤傲,正因如此,她在发现怀有身孕后,隐瞒了这个消息。”
两人沉默。
亭外,雨声大作,雷声滚滚。
李慕白全身的肌肉,紧紧的绷住,心里,已经痛到麻木,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纪梵音扭头,望向亭外大雨,目光幽幽,说道:
“她说,你生母不屑用肚子里的龙嗣,摆脱当时的困境。
要不是她还苟延残喘的活着,只怕……这世上,无人知道,当时含恨而死的君后,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子。”
纪梵音眉头微皱。
比起君后薄清歌的做法,她更能理解李慕白折辱负重,只为活下去的做法。
人,活着,才有希望。
傲骨,值几个钱。
手刃仇人,活的比谁都强大,活的比谁都好,那才是她能理解的世界。
想到这里,纪梵音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过,她也就沮丧这么一小会儿。
对死人来说,哀伤、悲痛、惋惜,这些通通都是多余的情感。
唯有报仇,才是对她们最大的告慰。
纪梵音站了起来,一脸淡然,居高临下的看着李慕白,说道:
“想通了,就来清翊园找我。”
音落,她转身正要走,李慕白低垂着头,忽然说了一句——
“暮蝉衣不在天牢。”
纪梵音抬脚的脚,顿了顿,落了回去。
李慕白从地上站起,眼中所有的怒与痛,都被他用冷漠掩藏。
他低头,盯住纪梵音白皙的脸庞,看了很久,很久。
几缕发丝,被风吹起,垂落在她的肩上。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颤动,忍住为她拨弄发丝的冲动。
默默地移开视线,李慕白开口,说道:
“近日,李大人拿着君后宫中的玉牌,频繁初入永巷深处的暴室。”
李海洋,审理七皇子一案的主审官。
暴室,关押和审讯受刑宫人的地方。
纪梵音目光微动,一种不好的感觉,瞬间袭上心头。
暮蝉衣被关押在天牢里,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暴室那种地方,就算洗清了罪名,从里面出来的,怕也只能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这个道理,李慕白又怎能不知。
估算着暮蝉衣被关入暴室的时间,以及李大人出入的次数,现下,那位暮神医只怕已经……
李慕白拿起上面的信封,修长的手指探入袖中,摸出了什么,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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