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屏,这是怎么回事?”祝兰台走到正院的后花园,竟然发现那里有一个搭起的戏台,而凤九仪正在指挥刚才她带进来的那群莺莺燕燕干这干那。
春屏不好意思地笑笑,讷讷地说:“真是好不意思,我下午见九小姐在这里捣鼓,还以为她要请个戏班子来热闹热闹。因见主母您难得有闲暇休息一下,便没有及时禀报。谁知半个时辰前,九小姐驾着马车匆匆忙忙地赶了出去,回来的时候就拉了这一群莺莺燕燕的闹腾起来。”
祝兰台秀眉微蹙,她很是不解,凤九仪想热闹就热闹呗,她又不会反对,怎么春屏一副很对不起她的样子,除非,凤九仪想要热闹的目标是……
指着自己,祝兰台百分百确定地问:“九小姐这么做,是针对我吧?”
春屏尴尬地笑笑,见祝兰台不依不饶地一个劲儿地盯着她,这才勉强点点头。
祝兰台见状眉头皱得更紧,她倒不是在生凤九仪的气,她只是不明白,凤九仪请了一堆的莺莺燕燕回来,哪一点会对她不利呢?
春屏见祝兰台眉头紧蹙,以为祝兰台明了凤九仪的打算之后心底很生气,便小心翼翼地赔笑道:“主母您也别过于忧心。那些莺莺燕燕的虽然是个个貌美如仙,但未必就入得了主公的眼。九小姐孩子心性,没约没束地胡闹,您可别往心里去。一日夫妻百日恩,主公不会忘了您的好的……”
春屏越说,祝兰台眉头皱得越紧,不过是请一些漂亮的歌姬和舞姬来热闹一番,怎么就扯上“一日夫妻百日恩”了?
“难道,九小姐是想要将这些漂亮的姑娘送给凤,夫君?”祝兰台舌头打了个弯儿,硬生生将“凤崇”换成“夫君”二字。
春屏一下子捂住嘴巴,眼睛瞪得老大地看着祝兰台。见祝兰台疑惑不解地看着她,春屏更是如临大敌,恨不得将自己多事的舌头给剪了去,眼神躲躲闪闪的,怎么也不敢直视祝兰台。春屏心底暗骂自己多嘴,看样子祝兰台根本就不知道凤九仪的计谋,可是自己却不小心说漏了嘴,平白惹来一阵灾祸……
“这个,那个,我,她们……”春屏左顾右盼,两根食指戳阿戳的,怎么都不肯从正面回答祝兰台的问题。
“呵——”祝兰台见状,心底就明白自己的猜测不假,不过她可没有兴致陪着凤九仪胡闹,便伸手掩嘴儿大大地打了呵欠,一脸睡眼迷离地看着春屏,懒洋洋地吩咐难道:“既然不是胡闹,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去再睡一会儿了。这些天实在是乏了,一下午都没有休息过来。你在这里伺候着,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祝兰台说完,又大大地打了个呵欠,脚下深深浅浅地朝德馨院走去。
“等等!”春屏一把拽住祝兰台,难以置信地盯着祝兰台问道:“难道主母您一点都不担心吗,不担心那些女人把主公的心抢了去?还是说,您根本不在乎主公?那怎么可能嘛!你们前些日子不是还单独在正书房过夜……”
在春屏说出更暧昧的话来之前,祝兰台快速地堵上她的嘴巴。脑子灵光一闪,祝兰台换上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当然不担心!”在春屏眼珠子瞪得掉出眼眶之前,祝兰台很快地补上一句:“因为我信任他!”
春屏内心忍不住激荡起来,人与人之间最难得的就是信任,可祝兰台竟然在凤崇即将被狐狸精包的情况下还如此信赖凤崇,这真是感天动地啊!
祝兰台可没时间陪着春屏感动下去。在春屏激动的泪水流出来之前,祝兰台潇洒地挥挥手,说:“就这样,我先去补眠了。”
离着戏台的喧闹越来越远,祝兰台的瞌睡虫也越来越多,脑子开始昏昏沉沉起来。
祝兰台低头走着路,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微笑来。她刚才对春屏说不是不在乎凤崇,只是因为太信任凤崇,所以才不留下来捍卫主权。这话虽然是为了敷衍春屏而一时冲口而出,但是祝兰台心底很清楚,她是真的愿意去尝试着信任凤崇,因为凤崇曾经在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给了她全然的信赖。
祝兰台是在一阵凄婉的歌声中醒来的,醒来时,外面已经是夜幕初上之时,周围万籁俱寂,除了从正院后花园传来的婉转的琵琶声和凄婉的歌声。
祝兰台像是着了魔一样地坐起来,神情专注地听着那断断续续的歌声,拼凑着歌唱者的悲伤和孤独:
“春又来,人已去,风烟残,夕阳晚,樱花开,顷刻散,凌乱……
年光逝,韶华落,飞絮转,不堪看,路漫漫,空梦断,凌乱……
遗忘川,彼岸,忘不掉,人长叹,古井下,月光思念装满……
樱花瓣,飘落,风幽怨,水清寒,离伤黯,游丝转,凌乱……”
像是被人突然从背后敲了一棒一样,祝兰台蓦地瞪大眼睛,她记得这首曲子,记得这些凄婉的字眼,也记得秀色楼一个神秘寂静的小院里,那些紫色翻飞的鲜红之中,缓缓地走出一个一身火红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