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在天和凤崇听巴尔这么说,倒是也没有十分惊讶,反而相视一眼,点点头。
回想起上次为了处理长安凤家药铺的集体药物中毒事件,在匆忙返回长安的途中所闻所见,凤崇不由地沉吟道:“上次从你们那里回来,途径各个边镇,我就发现边镇之间往来频繁,军队开始有组织地集结。当时我还在想,或许是为了防御周边小国的侵扰。如今听你这么说,总觉得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
凤在天也沉默了,思前想后,最终开口叹息道:“想我大唐自高祖建国以来,虽然中有武后篡取李唐江山,但到底也算得上是一路上升,直至开创了如今的太平盛世。但是,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如今的圣上啊……都说是红颜误国,依我看,最重要的还是后继者被表面的繁华太平迷惑,失去了进取之心。如今,不但是朝中日益腐败,边关的一些人,也终于忍不住了吧。李家自山西发家,开创盛世,只怕如今的边关,也有不少想要效仿李家的人……”
巴尔虽然心思缜密,但是长久生活在外,对于中原的一切都没有很大的兴趣,更别说是政权这一类的麻烦事了。因此,生性自由洒脱的巴尔,见凤在天一脸的忧国忧民状,满嘴的为民为君,满身的瞌睡虫都忍不住跑出来了。
凤崇见状,知道巴尔心底不耐烦,只怕是左耳进右耳出,便干咳两声,示意凤在天。凤在天看向一脸昏昏欲睡的巴尔,叹息一声,暂时放弃军国大事,说起别后的相思之话来。
叙旧结束的最后,巴尔真心诚意地说:“若是将来真的有出事的一天,还请岳父大人和大哥不要客气,只管来我们营帐!不管将来的中原如何动乱,我的地盘会永远祥和!”
凤崇看了一眼忧心忡忡的凤在天,婉拒巴尔的好意:“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们凤家,应该会誓死追随圣上吧!”
说是死忠也好,说是想要依靠朝廷的力量安身也好,总之,若真的有人起兵谋反,凤氏一族是绝对不会逃跑的!因为,凤家的根在中原!
巴尔见此,也没有强求,辞别了凤在天和凤崇,便去找凤九仪一起商量这次回来探亲的事。
见巴尔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后,凤崇开口道:“爹,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那我们凤家要……”
凤崇还没说完,凤在天就摆摆手,声音虽然轻却无比坚定地说:“你刚才不是已经替凤家谋划好了将来的路子了吗?”
说完,也不管凤崇的愣神,凤在天转身进入书房,不久里面就传来了长吁短叹,和着书页翻动的声音。
凤崇愣了愣,没想到凤在天竟然也是这么想的,他刚才的话虽然是由心而出,但也有应付巴尔的意思。如今见凤在天如此坚决,凤崇半晌回过神来,苦笑一声,摇头甩掉脑海里那些没用的担心,快步地朝德馨院走去。
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事,他都会跟祝兰台生死与共!
谁也没有想到,原本只是猜测的可能,竟然会这么快就成了事实,更没想到在这个事实面前,凤海天竟然发了疯。
巴尔和祝兰台探亲归去后不过月余,边关就传来了节度使安禄山之流举兵叛乱的消息。据说叛军一路节节胜利,不断地壮大自己的力量,直逼京师。
没有时间犹豫,凤在天立刻召开凤氏一族所有在洛阳的成员的全体会议,表明要捐出凤家的大部分家财作为军饷,并且决定举族迁往长安,誓与李唐政权共存亡。
但是,家大业大的繁华背后,人心就难免会不齐。
凤在天提出自己的建议之后,人群议论纷纷,不少人表示京城是眼下最危险的地方,是千万去不得的。更多的人表示,凤家的钱财是一代一代的人辛辛苦苦地积累下来的,怎么能平白地拱手让人。
祝兰台听说这个消息之后,很是愤慨。虽然她只是一介女流,不懂得什么国家大事,但是以叛军对待投降者的惨重剥削的态度来推想,只怕树大招风的凤家是他们第一个盘剥的对象。而且,不管如何,凤家数代都是李唐子民,怎么能在这个重要的关口,什么也不做地就投降叛军了呢?
虽然,那些反对凤在天的人并没有说他们要投降叛军,但是在国家风雨飘零的时候袖手旁观,只管去心安理得地去做自己隐士高人,祝兰台还真没有看出来,这跟投降又有什么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