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平、郭老和韩玲玲跟在刘大强的后面朝柳叶渡走去。走在河堤上,远处,在一片丛林之中,能隐隐约约地看到城墙的轮廓线。丛林所覆盖的是一片高低起伏的山丘,在秣陵路和柳叶渡之间,是一个较为开阔的地带,树下暴露在草皮下土是黄颜色。那块城墙砖豁口里面的土就是这种黄颜色的土。
凶手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用来沉尸的城墙砖,竟然向警方透露了一条非常重要的信息。这大概就叫“百密一疏”,这大概就叫“机关算尽太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吧!随着郭老的加入,案件的侦破工作出现了崭新的局面。
在前往花神镇的路上,郭老和欧阳平的谈话内容没有离开过案子,欧阳平是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的,能和郭老在一起工作一段比较长的时间,欧阳平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学习机会的。
“郭老,十里秦淮,实际上,秦淮河远远不止十里,这两天,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第一现场肯定和这条河有关,这一点毋庸置疑,我在想,凶手是就地沉尸,还是异地沉尸呢?”
“欧阳,你这个问题想的好啊!”
“郭老,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这两天,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我们不妨大胆一点。”
“郭老,您说。”
“第一现场距离沉尸地点应该不会太远。”
“为什么?”
“第一,那块城墙砖豁口里面的黄泥应该是一个重要的支撑,无论是花神镇,还是十三营和柳叶渡、秣陵路,这三个距离陈尸地点都不远。”
“第二呢?”
“从凶手作案的手法来看,也能说明这一点,凶手已经割去了死者的脑袋,凶手还脱去了死者身上所有的衣服,所以,用不着再舍近求远了。凶手怕人认出死者来,怕谁认出死者呢?肯定是当地的人——由此推断,死者在当地应该是一个熟面孔,认识他的人一定比较多——这也为我们提供了另外一个重要的思路。”
“死者身上不是还有一些明显的特征吗?”
“在凶手看来,这些特征并不重要,当然,也可能是凶手没有注意到这些特征——或者事发突然,凶手在仓促和匆忙之中,忽略掉了这些细节。第三点,转移尸体的路程如果太长的话,会出现突发状况——凶手杀害死者以后,急于将尸体处理掉,所以,在一般情况下,凶手不会选择一个很远的地方沉尸,在案发现场的西边,有一个渡口,渡船应该是二十四小时——全天候服务的,两岸人口的密度比较大,渡口是两岸老百姓来去的唯一通道,所以,这个渡口应该是比较繁忙的,你们看——”郭老指着渡船道,“渡船刚离开南岸,码头上就聚集了不少人,刚才在派出所的楼上,我已经注意到了,渡船每隔一刻钟就要往返一个来回,一点靠岸休息的机会都没有,夜里面,过河的人会少很多,但肯定有,凶手一定会避开渡口——凶手沉尸工具是离不开船的。”
“郭老,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当问不当问?”韩玲玲一边听欧阳平和郭老的谈话,一边思考问题。
“小韩,你说。”
“秦淮河河中心的水位很深,凶手为什么要把尸体沉在距离河岸五米左右的地方呢?”
“对啊!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欧阳平道。
“是啊!河中心的水位确实很深,你们看——”郭老指着河面上几条正在前行的船只道。
河面正在前行的有三条船,一条船是机动船——向东行驶,动力是柴油机,四个人能听到柴油机的轰鸣声,这条机动船走在河中心,两外两条船是小木船——一前一后,向西行驶,这两条木船是贴着河边走的,两条木船的动力来自于撑船人手中的船篙。
“郭老,我明白了,您是想说,凶手使用的是小木船,如果从河中心走的话,船篙达不到底。”
“不错,这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案发时间在七月底,正是秦淮河水位最高,水的流速最大的时候,为了安全起见,凶手的船肯定要贴着河岸走,贴着河岸走——如果凶手是一个不大会撑船的生手的话——更会贴着河岸走,贴着河岸走,就容易被人发现,特别是渡口,渡口如果有人的话,就一定能看见这条船。做贼心虚,凶手肯定会极力避免被人看见。”
欧阳平不得不佩服郭老的分析,他虽然是一个法医,但一生中接触过无数个案子,他见多识广,冯局长让郭老来协助欧阳平的工作,除了法医学的优势之外,更重要的是郭老多年积累的刑侦经验。
从派出所到柳叶渡,大家用了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走到八角草亭的时候,船老大正准备收跳板。
“柳老四,等我们一下。”刘大强冲着码头大声喊道。
柳老四就是船老大,他的年龄在五十岁左右,个头不高,大概在一米六五左右,但身体非常壮实,这单从他露出来的手臂和小腿肚上的肌肉就能看出来。
柳老四放下跳板,直起腰:“刘公安,不着急,我等你们。”
渡船上有十几个人。
码头是几级石阶,跳板一头搭在船头上,一头搭在最后一级石阶上,跳板长一点五米左右,宽四十公分左右,跳板两头箍着铁丝,跳板上还钉了一些长铆钉(是用来防滑的)。
柳老四将四个人一一扶到船上,然后收了跳板,拔起插在渡船外弦边的船篙,在石阶上一磕,船便离开了河岸。
船上有人认出了刘大强,让出几个座位给四个人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