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队长的大儿子也想起来了:“加固之前,木桩之间的距离,能进去一个人。”
于是,几个年轻的后生,游到木桩跟前,将两根有些松动的、朽烂的、靠在一起的木桩卸下来。
十五分钟以后,两根木桩被移开,周队长的大儿子钻到木桩里面。他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然后潜入水底。
木桩里面的面积在四平方左右,在四平方左右的范围内,还竖着几根木桩。
就这样几上几下,十几分钟之后,周队长的大儿子突然窜出水面,钻出木桩,他吐了几口水,用手洗了洗眼睛,洗了洗脸,把粘贴在眼睛前面的头发往旁边理了理,然后睁开眼睛,最后将左手高高举起。同志们看得清楚,他的手上拿着一把斧头。
周队长走到岸边,从儿子的手上接过斧头,蹲下身体,将斧头在水中洗了洗,然后看了看斧头的榫头处,榫头超出榫母零点五公分左右,在斧头的榫头处,有两根铁钉,这两根铁钉是防止斧头脱落的。周队长认得这把斧头,因为他曾经用过这把斧头——他曾经用这把斧头帮周迎梅修理过石磨架和板车,所以,他确认这把斧头是周迎梅家的斧头。
斧头的抓手长三十公分左右,斧头的头部宽度在十公分左右,榫头处宽六公分左右,斧体的后座长六公分左右,宽三点五公分左右。长方形的后座棱角分明,其直角处和芮和平后脑勺上的呈直角状的创口完全吻合。
之后,同志们押着周迎梅和杨振宇去了周家后面的树林。
周迎梅在一棵野桑树前停下。
野桑树下落满了树叶。
周迎梅用脚拨开树叶。拨到距离桑树五十公分左右的时候,几块石头呈现在大家眼前,周迎梅用脚尖指着一块石头道:“东西就在土下面。”
周队长从家里面拿来了一把铁锹。
赛所长等人在现场拉起了一根绳子,围观的人群站在绳子的外面。
周队长的大儿子周迎平从父亲的手上接过铁锹,拨开石头。
周迎平挖到两锹深的时候,铁锹顿了一下,铁锹头遇到了硬东西。
周迎平用铁锹头拨开土,大家看到了一只严重变形、烧焦了的鞋子。
周迎平将一只鞋子拎出土坑,鞋子下面还有一只鞋子。
周迎平将两只鞋子放在平地上。
欧阳平和陈杰蹲下身体,看了看两只鞋子:鞋带已经没有了,鞋帮上方比较软的部分已经被烧掉了,只剩下鞋底和鞋帮一部分;鞋帮已经发黑,边沿已经被烧焦了;鞋子已经弯曲变形,拧巴着;鞋底上的沟槽里面还有一些土;陈杰从鞋底抽出两个鞋垫——鞋垫是用旧棉花胎剪成的鞋垫,大家还闻到了一股臭脚丫的味道。
周队长认出了鞋垫:“这双鞋子就是芮和平穿的那双翻毛皮鞋,每次在社房值夜班,在睡觉之前,他都会把鞋垫掏出来放在火盆旁边烤一烤,芮和平的脚气比较重。”
董青青将两只鞋子,连同两个鞋垫放进塑料袋中。
最后,同志们押着周迎梅和杨振宇去了周庄的社房。
抓捕周迎梅和杨振宇的消息传的很快,同志们在七里桥打捞斧头的时候,河两岸聚集了很多人,骄阳和酷暑没能阻挡住乡亲们的好奇心。同志们到周庄社房的时候,身后仍然跟着很多人。
周庄和周庄附近村庄的人都来了。
社房坐南朝北,水塘就在房子的后面。牛棚在西边,豆腐坊在东边,牛湾水的地方在牛棚的后面。周迎梅扔牙齿的地方在豆腐坊的后面,水塘的东边就是连接村庄和社房的路。
同志们押着周迎梅和杨振业走到社房的时候,水塘边已经站满的人。四头水牛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势,它们着急慌忙地爬上了岸。
周迎梅走到水塘的东北角上,这里有一个用树棍搭起来的码头。跳板的上方就是柳树的树荫,一部分柳枝低垂在水面上。周迎梅指着跳板前面:“我把牙齿扔在跳板的前面。”
“你确定在跳板前面吗?”陈杰道。
“就在跳板前面——我是站在跳板上扔的。”
周迎梅扔牙齿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选择地方,两颗牙齿只要扔进水塘里面,想再找到几乎不可能。
周队长的大儿子和五个年轻的后生,慢慢下到水中。
水塘的水并不深,周队长说,最深的地方大概有一人深,靠边的地方,只有大半人深。
六个人围成一个圆圈,以跳板前方一平方米范围内的水域为圆心,相向摸索。
大家用非常缓慢的速度向前移动。水下面是很厚一层淤泥,手指要在淤泥里面慢慢摸,慢慢拨,慢慢捏。
二十几分钟以后,六个人终于聚首,但从他们的表情来看,他们什么都没有摸到。
“迎梅,你是不是记错了地方?”周队长走到周迎梅的跟前。
“没错,就在跳板的前面。”
周队长愣了一下,拨开人群,走进库房。不一会,周队长走出库房,他的手上拿着两个簸萁。
周队长将簸萁递给儿子和一个年轻的后生。
两个人明白周队长的意思,他们后退几步,然后将簸萁斜着沉入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