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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节 寡妇曹氏(2)(1 / 2)

曹庆福回到商号,认真的把肃顺的话想 了一遍,参详他的前后语句,可知肃顺野心不小,竟似乎是要把县内原本混沌不堪的田土归属重新整理一遍,将那些无主的土地发赏给贫苦农人呢?要真是这样的话,不但曹家在县内独一无二的地位即将失去,就是连丰泽号在省内的威望亦将一扫而光了!曹庆福冷笑几声:还不就是想多捞几文银钱?

想到这里,他不敢大意,亲自写了一封书信,命商号中的下人拿着书信,一路回县,将这封信面交少奶奶亲启。

过了两天,下人回来了,带回来少奶奶的一句话,“肃大人威名,轰雷贯耳,一切该有的往来用度,照前任知府三倍加载。”

于是,曹庆福左右支应,备下了四十五万两银子的银票,装在一个大大的信封中,亲自送上知府衙门,“知府大人远来,府辖小县,幸托荫庇,特为预备了一点点敬意,请大人赏收。”

肃顺也不客气,取过信封当场打开,大约的数了数,一千两一张的银票,不下四百张,放在信袋内,厚厚的一大摞!端详了半天,肃顺面带苦笑:他为人甚是贪财,多年来在京中独享大名,皇帝为了这一层将他发往山西苦寒之地,一方面是为日后保全;另外一方面,也是要多多历练他。

他知道,若说帝眷之隆,就是曾国藩也难以相比,只不过,若是在任上仍自需索不止的话,一旦真的让皇上动了真怒,身边再有人从旁撺掇,赐死的旨意怕就真的是要登门了!

想到这里,即便心中不舍,也不得不推拒了,他把银票逐一放回信袋,在桌上一推,“曹老弟和贵家主的一片好意,本官心领了。这点敬意嘛,还是请收回去吧。”

曹庆福一愣,肃顺贪财,是京、外尽人皆知的事实,怎么现在居然把银子推出来了呢?“大人不必担心,此事再无人……”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怎么说无人知晓呢?”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要这笔银子,肃顺自然做出一派义正词严之色,“曹老弟,本官奉皇命,守牧一方,可不是为了打你这大户人家的秋风来的。更不必说,朝廷有章程,官员收受商民百姓贿赂,罪加一等——想来老兄也不会是有意害肃某入罪吧?”

曹庆福羞得老脸一红,“草民不敢……这些银子,原也入不得大人法眼,只是县内百姓,托付大人庇荫之下,一点点小小心意而已。”

“若说心意,还是请老兄将银子拿回去,改为日后本官到了高平县之后,认真会同治下官员,将田产土地之事分晓清楚,就是对本官最大的报答了!”

曹庆福吃了个闭门羹,无可奈何的拿着银子出府而去,这一次他不敢再以信件和曹寡妇做知会了,因为他知道,书信往来,终究有一些局限,还是自己亲自回去一趟,向主母认真说清楚,共同议定对策,方才妥当。

他前脚从泽州府出发,肃顺的官队随即动身,由城守营生瑞继统带抚标四营随从,一路浩浩荡荡的到了高平县。县大老爷叫邵明甲,字群冠,顺天府人,带领县里三班六房,典史主薄等人迎迓城外,彼此寒暄了几句,这都是些官场俗套,也不必多谈。

闲谈了几句,肃顺问起了县内民情,这样的话题,当初邵明甲和郑子白、陈仲元几个在太原府拜会上官的时候也曾经说起过,心中有些奇怪,口中答说,“听闻巡抚大人到来,县中百姓无不雀舞,不瞒大人,只是县内各方士绅,烦请卑职邀请大人,意图为大人接风洗尘之请,就让卑职很是应接不暇呢!”

肃顺含笑点头,“百姓能够有这样一番向善之心,本官若是不能为其主持公道,倒似乎是说不过去了?”他说,“据本官所知,县内每年赋税征缴之时,全无名册,只是以税吏、地主口头约定俗成之数笼统计算,可是有的?”

邵明甲呆了片刻,此事若是落实,他这个县大老爷也逃不掉关系,闻言沉吟了片刻,“这,大人有所不知,高平县内民风淳朴,百姓多以务农为生,于朝廷赋税之数,从无半点畏难避缩之情,故而虽是并无实际名册,但往年赋税之数,却是从未有过短少的。”

肃顺扑哧一笑,“群冠兄,你误会了。”他说,“本官此来,并不是要找老兄的麻烦,更加不是要认真追比赋税余数未清之项。只不过泽州府高平县内,田地无主,全由大户人家把持,百姓沦为佃农,辛苦一年,只是为他人奔劳一节已经上动天听,皇上于此多有训极恶,命本官到任之后,认真梳理,争取在一年之内,将县内田土逐一划分清楚,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不但如此,还要以官封文书确实下来,以为日后查考之用。”

听他把皇上挂在嘴边,邵明甲不敢反驳,“皇上心念小民,实在是圣君本色。只不过,县内田土,多年以降……”

“怎么,大人以为,多年陈陈相因,就可以成为我等官员不作为的借口了吗?”

邵明甲吓了一跳,赶忙离座而起,“卑职不敢!”

“不敢便是最好。”肃顺说,“今天先在县中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本官亲自操持此事,你把县内各级士绅全数请到,届时,我亲自为其主持其事。”

“这,”邵明甲沉吟了一下,不肯起身离去,反而又说道,“大人,卑职任高平县有年,深知县内百姓说好便好,说坏便坏,特别是民风悍野,往年也有历任上官,意图将县内田产土地凌乱情况逐一厘清,但不及数日,皆为刁民所阻……”

“混账话!本官奉皇上旨意行事,哪一个敢聚众闹事?群冠老兄,本官不妨告诉你,这一次我来,带有泽州府城守营四营军士,百姓但有暴行,一概行以军法处置!到时候,枪炮齐鸣之下,死伤枕籍,莫怪肃某言之不预!”

邵明甲碰了个迎头钉子,深知在肃顺面前说不进话去,只好泱泱然告辞出来,回县衙把三班六房和幕僚清客找来,商议办法,“银子他也不要,说情他也不听,难道真的就这样任由他在县内胡闹吗?”

“现在也别无他法可想,一旦惹怒了他,真给他下令开枪轰杀百姓……凭肃顺多年来在皇上面前的帝眷,板子怕是一定要打在大人身上的。”县衙‘户房’的一个书办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

“此事不劳大人发愁。百姓获分田土,高兴还不及呢,又怎么会有人聚众闹事?以卑职来看,会闹事的,也只有那些名下有大批田土的士绅人家,诸如曹、李、魏三家。不过也关不到大人身上,怕他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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