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把梦中所见说完,皇后和惊羽面面相觑,都是一脸骇然,“难怪皇上要问什么陈生豪了,还虎子?这可真是奇怪呢!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皇帝同样在沉吟,闲知,闲知?先知?!他的脑子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是上天在提醒自己,不可做太过先知先觉的决策?还是反之?
认真想想自己登基二十年来的作为,大多数时候还是顺应历史的进程发展,只是在一些关键处,改变了历史的舛误,这是上天在告诫自己,要再加快一点进程吗?还是放缓一点?否则的话,这个道士叫什么名字不好,要叫闲知(先知)?在这个时代,若是有人能够被冠以先知名号的,除了自己,还有谁?
看他脸色不好,皇后和惊羽误会了,以为他久病之后的身子,不能支撑,不由分说的帮着他重新躺回床上,盖好被子,“皇上,您先歇一歇吧,明天臣妾再来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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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病之下的身子,夜来睡得也很不安稳,梦中所见,栩栩如生,真让他有一些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世界了。一直到临近天明,才终于睡得沉稳了一点,却还不及休息,就给惊羽在床头呼唤的声音叫醒了,“皇上,皇上?该起床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刚过卯时,”惊羽低声关切的问道,“您要是觉得身子不舒服,奴才去传旨,今天的叫起暂时延后?”
“不必了。这就起床。”皇帝给惊羽伺候着坐起来,胡乱穿上衣服,精神无比萎靡的坐在床边发呆,惊羽心中怜惜,命杨三和小太监半拖半抱的伺候他洗手、净面、漱口、大解、等一切忙碌完毕,听着他粗重而不均匀的喘息声,第二次说道,“皇上,奴才看您的身子还不是很好,不如今天的叫起,先撤了吧?”
“已经起来了,还撤什么?左右快一点完事就是了。”
“那,不如先传太医院给皇上请脉?”看皇帝点头,惊羽径直派人出去传薛福成进来,跪在地上请了脉案,兀自是脉相虚浮,杂乱一团,可以知道,皇帝的感觉一定不会很好,“六脉平和,皇上大喜!”明知道自己说的是谎话,但御前承差,非得这样说不可。
“那,皇上可要进点儿什么吗?”惊羽又问道。
“只要皇上喜爱,什么都能进。”
皇帝没有半点胃口,苦苦的摇摇头,“什么也吃不下,还是等一会儿再传吧?”
“皇上,您这几天都是靠参汤吊命,哪还有不饿的?不如传一点,您爱吃什么,就吃一点儿?”
皇帝不忍驳了惊羽的好意,当下点头,吩咐传膳。摆上膳桌,依旧是食前方丈,惊羽和随即赶到的肃顺亲自动手,带着太监把皇帝扶了起来,但望一望膳桌,便摇摇头,什么都不想吃。肃顺和御医苦苦相劝,算是勉强喝了几口燕窝粥,倒是玫瑰山楂卤子加蜂蜜调开的甜汤,似乎颇能疗治皇帝口中的苦渴,喝了不少。
“皇上,奴才伺候您躺下歇一会儿吧?左右军机还得等一会儿呢?”
皇帝的胳膊架在炕上的矮几上,手托着额头,只觉浑身一片酥软,似乎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了,却还是强自支撑着摇摇头,“不必,一躺下就不愿意起来,还是坚持一会儿吧?或者等一会儿就好了呢?”
肃顺眼睛一转,先摆手示意薛福成在外面伺候着,自己上前几步,低声说道,“主子,主子精神不旺,奴才倒有一个办法,只是求主子免了奴才妄言之罪。”
皇帝连和他打趣的兴致都没有了,“你还和朕来这一套吗?快说!”
“是。”肃顺说道,“奴才听人说,若是久病初起,精神不佳,可以以福寿膏为提神之物。”他偷偷看看皇帝的脸色,小声说道,“皇上,不如进用一丸?左右此物用之有度,也是不妨事的。”
福寿膏就是鸦片,皇帝当年发病,给赛尚阿进言,却挨了一顿臭骂,所以肃顺这一次说请皇上用以此物,难免惴惴。
“那玩意儿……”皇帝明知道鸦片烟的害处,但这种浑身酥软,根本料理不来国事的状态,实在是太难过了。便有些活动心思,“朕记得大清早已经禁断多年了,怎么,还有吗?”
“百姓吸食,自然早已经禁断,但奴才知道,太医院中,用之配药,还有些许存留的。皇上要是用的话,不妨传用一丸,以解皇上龙体不虞之苦。”
“去取来。”
“是。”肃顺答应一声,快步跑了出去。
皇帝想了想,勉力提起笔,手书了一份谕旨,放在一边。另外一面,军机处几个人鱼贯进到养心殿暖阁中,还不等跪倒,皇帝先说话了,一开口就是道歉,“朕身子不爽,不能临朝,甚至连端坐如仪都做不到,只好懒散一点了,你们不要见怪啊。”
“臣等不敢。皇上为国事操劳,龙体欠安,昏迷数日之后,立刻如常办理政务,臣等岂敢心存不敬之心?”
“说什么为国事操劳,还不是朕肆意妄行,惹出这样的祸事来?”皇帝苦笑着说道,“你们都是朕最亲近的大臣,就不必弄那些哄骗外面的人的言辞了。哦,还有一件事……”
他沉重的喘息几声,又说道,“朕想用一丸福寿膏,缓解一下身子沉重之苦。不过,此物用之于药,尚且不免成瘾之弊,用之吸食,更加是万万不可,所以,老六?”
“臣弟在。”
“朕给你一份很特殊的任务,你若是知道,日后朕为吸食鸦片成瘾,可以不用顾忌,强自劝解朕戒断此物,若是朕不听的话,”他把手中的谕旨向下一递,“你和军机处的几个人,就拿这份谕旨和朕说话。”
奕接过谕旨,面南而立,“上谕:朕身体沉重,以福寿膏为一时缓解之用。若日后积习成瘾,着奕会同军机处诸员,有临机决断,一切便宜行事之权。钦此!”
皇帝紧接着又说道,“至于如何便宜行事嘛,朕想,总要你们帮助,让朕能够戒断毒瘾为上。凡是军机处几个人共议之后,以为有必要的,都可以施行。在这件事上,不必考虑朕一国之尊的仪体!”
许乃钊听他说完,又是感动又是难过,以大清的天子,洞察先机一至如斯,真是令人敬佩,但若现在就能够预见日后,何不从一开始就不要吸食此物?
抬头看看皇帝,眼圈深陷,面色青白,连说一句话都要中间停顿数次,可见是难过到了极致,这样一想,又觉得无比疼惜,便把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说过这件事,皇帝勉强端坐了一下姿态,又重新问起旧事,“奕,朕昨天和你说的事,想得怎么样了?”
“是。”奕脸一红。
昨天早上,皇帝在昏迷数日之后苏醒过来,谈及日本人对于琉球的企图一事,奕无从作答,让皇帝大感恼怒,将其打发了出去,经由许乃钊指点,当日约见美国公使田贝,想着向对方请教一二。
但一国公使,不是叱嗟可见,对方也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公务要料理,据回事的总署章京说,田贝大使只有明天才有时间,若是王爷同意的话,明天一早田贝先生会到总署衙门来,会见大人。奕很伤神,明天就要在御前拿出一个彻底的办法来,如何拖得过去?
当年总署成立之后,以国分股,日本国往来之事,归入美国股——这也是总署之中,最大的一股,不过日本和中国之间的联系,还仅仅是存在于江浙一带,彼此为数很少的海上贸易及民间纷争之事,并未上升到国家层面。所以,对于日本的重视程度,远远不及英法美西等国。因此,在奕无法可想,只得在总署之内问计的时候,众多总署章京,面面相觑,竟久久无言!
“怎么,你们都不知道?”奕圆润的脸蛋逐渐拉长,“朝廷养着你们这些人,难道就是要你们‘平日袖手谈心性’的吗?临到关键时刻,竟不能置一词?”他的语调逐渐升高,大声说道,“今儿个晚上谁也不许回府,把总署上下,这二十年来所有往来和日本有关的文牍全数找出来,不拿出一个成议来,谁也不许回家!”(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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