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这么多的将佐、士兵,竟没有一个人发现枪声的来源。尴尬的趴在地上,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第一个出声,更遑论挺身走动了。
周围又恢复到刚才的宁静,只有树上的知了拼命的鸣叫,胡大毛向严广儒几个头去询问的一撇,三个人同时摇头,“注意看着点儿。”说完这句话,他猛的跳起来,呈之字形在空旷的区域中来回跑动了几步。
日军似乎识破了他的计策,暗中埋伏的枪手一动不动,任由他在这里做着拙劣的表演。胡大毛躲到一颗树下,借树干隐藏着身体,向中央区域看去,没有人,都是身穿号衣的清军战士,没有其他人。
这让胡大毛越发的觉得狐疑,到底藏在哪儿呢?便在此时,似乎有一阵风吹过来,地上堆放着的,早已经冷透的草灰为风吹动,他脑筋一转,猜到了敌军隐藏的地点!
从树后转出来,尽量放轻了脚步,走到那堆放在一起的草灰的近前,趴下身子,轻轻地吹了一下,草灰的边沿被吹开,露出并不平整的地面,胡大毛不死心,又用手分开草灰的一角,这一次可以清晰的看见了,草灰之下,是几块排列得并不规则的树枝,上面还有树叶——这很显然是人钻进去之后,由上面的战友把草灰堆放覆盖的。
他向严广儒几个人招招手,众人靠拢过来,伏下身子,趴在地下工事的周围,胡大毛拿过一枚火榴弹,拉开引信,用力一掀上面的树枝,阳光晒了进去。日军的反应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还不及他把冒着烟的炸弹扔进去,子弹先一步打了出来。
好在众人都是趴在地上,否则的话,这几记冷枪很有可能报销其中的一员。胡大毛手疾眼快,手一松,扔下火榴弹,立刻捂住了耳朵。炸弹在还未及到达底部的时候便炸开了,大股的尘土飞扬,夹杂着从洞壁上撕裂下来的泥土,扬到空中。
下面的日军士兵好像还没有立刻被炸死,嗷嗷大叫着,用步枪向上发射。张阿胜学着长官的样子,也掏出一枚火榴弹抛了进去,轰然一声巨响,照例是尘土、泥块飞扬,这一次的爆破起到了效果,下面立刻收声,步枪也变成了哑巴。
胡大毛并不就此起身,依旧趴在地上,回身吩咐,“就照这个样子,把周围的环境都探查一遍!”
“王八蛋,居然敢打老子的埋伏?这回让你们都成叫花鸡!”清军士兵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街,抬脚踢飞了满地的灰土,又发现了五个同样的地下工事,照方抓药似的挑开遮蔽物,把火榴弹向里一扔,就算完事!
炸平了这几处日军隐藏的地下工事,清军再度启程,顺着崎岖的山路向峰顶攀爬,越向上走,植被越密集,叫不上名字来的植物伸出硕大的枝叶,扫在脸上,再被汗水一浸,火辣辣、麻痒痒的发疼。
等爬过最后一处缓坡,众人抬头看去,是一道纵横数公里长的山梁,上下全生满了一人高的茂盛的杂草,山风吹过,哗啦啦作响,胡大毛几个无不皱眉:这样的环境,日军来个千八百人藏在其中,清军休想能够发现得了。
“军门,卑职想,不如防火烧山!把这些草都烧干净了,敌军也就没有地方藏了。”
不等胡大毛说话,阮如竟先说道,“日本人不知道在这里埋伏了多少明暗火力点,把草都烧了,我们能看见人家,敌人更能看见我们!这场仗还怎么打?”他说,“我看,还是得稳着来,大人刚才不是说了吗?今天晚上怕是得在山上过夜了,我们就一点一点的蚕食过去,不怕逼不死这些小日本。”
众人看他瘦小枯干的样子,居然大言不惭的说别人‘小日本’,无不心中好笑,就连一贯不苟言笑的胡大毛,也翘起了嘴角,“我倒不是怕被敌军发现,山火一起,就非是我等所能预料的,一旦风向改变,火势蔓延开来,连我们的人也休想得到便宜。就照老阮说的,一点一点蚕食上去。用一夜的功夫,看看他们在这里埋伏了多少人!”
胡大毛语调缓慢的解释了一遍,下达作战命令,“等一会儿下面的人把重机枪和火炮运上来之后,老阮的六营打先锋;张阿胜的五营担任第二波次进攻,老严的二营火力掩护。就这样吧。”
“是。”
众人在山顶的草丛中就地休息,等到了中午时分,通往山下的路上有脚步声和剧烈的喘息声,是后续部队搬抬着重型武器装备上来了。他们这一路虽然没有什么危险,但劳累更加辛苦,徐明敞、盖永德、黎耀安以下,人人都累得像是三伏天街边的狗儿般,张大着嘴巴,呼呼喘气。
山上的清军士兵各自帮忙,把三十五挺重机枪营安排到阵地上,同时将二十门18磅的山炮的三脚架安放稳妥,调校好射击诸元,打开了弹药箱,取出炮弹,等候作战命令。
胡大毛觉得差不多了,向阮如竟示意,可以开始第一轮的突击作战;后者点头,用力一挥手,亲自带领着一营战士,转身隐没在一人高的草丛之中。
从清军驻足的地方看过去,清军士兵的身影快速消失,只见草丛不时的向四周分散开来,形成波浪式的纹路,缓缓向山梁位置靠近,前行不足一百米,山梁上的同样茂盛的草丛中响起了枪声,也不知道日军埋伏了多少人,枪击非常猛烈,子弹划过草丛,将杂草从中间折断,草屑纷飞中,伴随着大片的血雨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