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峰后山,雨雾濛濛,天色青青,一阵傍晚夕风自古木苍林中穿过,荡起一阵林海波涛,似有一只看不见摸不到的隐形巨兽中林中穿过,留下一阵树摇草动。
天空中那团旋转氤氲的黑云,仿佛大海中一道黑色的漩涡,吞噬掉过往的鱼龙海兽,这道漩涡的中心就是嵌在石崖绝巘之间的那座巨大的黑色石像。
罗刹化血尊的奇异煞力凝聚成一团漩涡阴云,在罗刹峰顶终年不散,不知经过了多少年。这座巨大的石像面目早已模糊,仅仅凭借后人的想象难以还原出当年这是一尊怎样的修罗魔煞,然而纵然面目模糊,但那股滔天煞力却隔着时空压迫万世。
石像头顶,静静盘膝坐着三人,司徒暮影,柳知返,和罗门老祖。
三人已经在此枯坐数十天,饿餐风渴饮露,苦参这座罗刹化血尊隐藏的秘密,三个人影和巨大的黑色石像相比渺小的好似三只蚂蚁,仿佛一阵来自林间的劲风就会将他们吹走一样。
罗门紧锁双眉,神色凝重,似有万钧重担压在心头,三人之中只有他感应到罗刹化血尊之内的奇异脉络,并且按照脉络走向改变自己经脉,将自己的一双手化为罗刹黑魔手,然而此时他却显得最是焦躁。
反观柳知返和司徒暮影二人,虽然两人同样面色沉寂,但却神情淡然。
又一个黄昏逝去,夜幕降临,死寂的罗刹峰后山只有风声轻吟,黑压压的阴云压在头顶,看不见天空星辰,让人不由心生压抑。
罗门缓缓睁开眼,一双苍老的眼睛里面闪烁着鬼魅般的幽光,在夜色里充满邪异感觉,他看了看司徒暮影,又看了看柳知返,轻声叹了口气,起身站在罗刹化血尊头顶,背着双手迎着夜风伫立无语。
“三个月来日夜闭关参悟,终究未能再有半点儿突破,难道凭我罗门的资质,只能将一双手化为罗刹之体,想要完全参破罗刹降临,成就修罗罗刹体看来依旧是痴心妄想!”
他侧身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司徒暮影二人,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狠厉之色,眼角微微一动,心中叹息,“这两人天赋异禀,在罗刹焚脉经上的资质可谓惊才绝艳,也不知这三个月他们有没有什么进展,若是能够感应到罗刹化血尊之中的脉络,哪怕只感到一丝脉动,那离我的目的也算近了一步!”
罗门抚了抚肚子,低头一笑,“几十天没吃东西,看来这副老败的身体终究是饥饿难忍。”想到这儿他眼前不由浮现出水夫人年轻的脸,心中暗哼了一声,“那老妖婆倒是好运气,想不到真让她返老还童,凭空得了一副年轻的身体,只是可惜九霄神霞鼎已经散去灵韵,就算是柳无道是丹道奇才,也炼不出第二炉两界转换丹了-----”
他背着手腾空而起,踏步风中,向着罗魔院飞去。
罗刹峰后山只剩下柳知返和司徒暮影二人,夜风似乎变得更加猛烈了,风卷如龙,发出呼啸,掠过二人耳畔。
柳知返乱发被风卷动,凌乱飘散,司徒暮影长发束在脑后,身上却有一层淡淡的黑色光晕,好似一层无形的障壁阻挡着夜风。
两人之间有一层看不见的压迫力正蔓延开来,向着彼此压去,二人面对面坐着,中间的区域就是压迫力最强盛之地,只听劲风呼啸,化作一道道旋风吹入后山的密林间。
这时柳知返率先睁开了眼睛,说来奇怪,他一睁开眼,整个后山的夜风仿佛都瞬间停止了,只有司徒暮影身上那层黑色的光晕依然在散发着濛濛的黑光,在蔓延开的雾气中看不真切。
“你感觉到了吗?”司徒暮影闭着眼睛说道。
柳知返笑了笑,转头向着左边的山林里望去,一边淡淡回道,“何必明知故问!”
司徒暮影缓缓睁开眼,目光深沉看着他,“我想知道你感应到多少!”
“你是大师兄,你先说!”柳知返说道。
司徒暮影无奈笑了笑,“你和我当年在柳河村见到你时没什么两样,想不到眨眼之间竟已过去这么多年了。”
柳知返深吸了口气,“的确很难想象,竟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暮影,我一直没和你说谢谢吧,说实话,若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柳无道,我的确应该好好谢你!”
“要不是我将你从柳河村带出来,你后来也不会在沧帝城吃那么多苦!现在你也不会成为正道眼中的恶徒。当初我就对你说过,希望将来有一天你不会因为我将你带入修行者的世界而恨我!”
柳知返摇摇头,“若我还是柳河村那个孤儿,莫说一辈子也报不了仇,我更不会遇见月婵,所以我还是要谢你!”
司徒暮影淡淡一笑,“那我接受你的感谢!”
柳知返也跟着一笑,“那你先说你感应了多少。”
司徒暮影沉吟了片刻,低垂眼眸,“左臂脉络走三千六百转,有五千三百六十二处节点,每处节点皆有煞劲运行。”他抬起一只手,伸出食指在面前凭空点在空气中,只见从他手指尖流出一缕黑气,黑气凝而不散,好似一抹飘絮,更像滴入清水中的一滴油墨,散开一缕缕细细的黑丝。
司徒暮影目光深沉仿佛蕴藏着雷鸣电闪,他神色凝重,那缕黑气在他指尖儿扩散开,散成一只手臂的形状,黑气组成的手臂上面亮起无数细小的豪光,那些黑气细线也仿佛经脉血管般蔓延分支,一道道豪光顺着细线流过。
这便是司徒暮影所感应到罗刹化血尊左臂的脉络走向,按照这些脉络运转真元,便能将一条左臂化为罗刹黑魔手。
柳知返暗中吃惊,“想不到短短三个月,你就能感应到左臂出的脉络!要是师父知道,不知该作何感想!”
司徒暮影嘴角挑起一笑,“你不就是不想让师父知道,所以才等他走后才睁开眼的吗?”
柳知返一惊,但他面不改色,目光复杂地看着司徒暮影,“那你为何也等师父走后才向我展示你领悟出的左臂脉络。”
司徒暮影嘴角抿起,声音低沉比夜风还沉郁,“因为我也不想让师父知道!”
柳知返张了张嘴,最后不由露出一抹苦笑,“暮影,你知道吗,当今天下年轻一辈修士之中,除了月婵之外,我只服你,就算是司徒雨施现在也不在我眼里!”
“你应该将剑一也算进去,虽然这两年我没见过他,但他的修为绝对不比弱!如果算上年龄的话,我还不如他!”
柳知返面前闪过当初在死水之滨,生死炉残片中那白衣少年,以气为剑,降服死海骨龙的傲然气势,以指为剑,一指击溃殷厉琼华剑式天外飞仙的潇洒身影。
“我和剑一不熟,所以才没算上他!”
“好吧,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没说你领悟到多少脉络-----”司徒暮影忽然目光一变,有些玩味地看着他,“你该不会一条脉络也没感应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