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此,在响亮的音乐中,一群胖女人上台,她们都是中年女子,体态臃肿,浑身赘肉,身穿复杂的戏服,上面有许多闪闪发亮的小金属片还有假的宝石以及玻璃珠子之类。
李恪打了个哈欠,心想这样水准的戏子,生平倒是头一次见到,真是有些大开眼界的感觉。
稍后,他又想,而自己居然要在这样的地方表演,算是与这些肥妇同台献技,更是悲哀。
起初,肥妇们穿着戏服扭动庞大的身躯,稍后,她们开始宽衣解带,这时候台下的老头们来劲了,他们一个个拍手大笑,提出各种要求,叫她们露这里,露那里,或者到台边站着,叫来肥妇,往她们的贴身衣服里塞钱币,顺便乱摸几下。
这样的表演是茶馆里一天之内的高潮,许多老头在这里驻守,就为了看一场这样的表演,同样的性质的演出每天有三场,每场持续约四十分钟左右。
李恪寻思着,这样的表演结束之后,老头们的情绪会从高峰跌落到谷底,到那时,自己的表演多半要落到与说书先生相同的下场,甚至可能还不如。
他旁边的老头对此也很来劲,离开了座位,挤到台下,伸长了手臂,把钱塞到肥妇的紧身上衣里,顺便摸索一下大肉团团。
接下来,最令老年男性们激动的剧目上演,这个就叫做牛肉戏,五位舞女身上没了衣服,在台上胡乱蹦跶,或者坐下来,向观众展示某些部位。
更多的钱币飞上台去,砸到了肥妇们的身上,她们乐呵呵地努力舞蹈,一堆堆白花花的肉在颤动不停。
李恪哑然失笑,不明白这算什么事,为何如此低水准的表演在此居然会如此受欢迎。
他想起从前在网络里看过的一句话,越低俗越舒服,这个可能是真的。
他知道,由于老头没有别的路子,所以只好领自己来茶馆里表演,而在这样的地方就算折腾十年也不可能有前途。
他明白,今天的表演必须进行,但是完成这一场之后,就没必要再搞下一场了,他应该去青壮年聚集的场所表演,那样才有可能觅到知音,才能够逮到改变命运的机会。
当然,他认为自己应该认真地对待每一场表演,包括现在这一场。
稍后,终于轮到他登场了,这时五位光屁屁的肥妇正在茶馆里到处钻,从地上捡起钱币,与老翁们瞎胡闹,到处一片嘻嘻哈哈之声。
突然,有一位看上去很老很老的老家伙在拍打过一位肥妇的屁屁之后突然捂着胸口倒下,口吐白沫,四肢抽动,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干脆利落地死了。
闹剧变成了悲剧,别的几位懂得医疗救急的老先生和老太太过来帮忙,做胸部按压和人工呼吸,但是没用,老家伙一命归西了,没得治。
这样的事显然不是第一次发生在茶馆里,很快,死者家属来把尸体搬上车运走了,然后茶馆里依旧谈笑风生,该干嘛就干嘛,麻将继续,棋牌继续。
李恪登台,下面依然是乱哄哄一片,往台上看的人寥寥无几。
只有老头在大声嚷嚷,叫大家安静,因为他的徒弟就要开始表演了,这位年青人的技艺非常了得,绝对是世界一流,未来必然会成为超一流。
茶馆里的老年人士对于这样的伸张毫无反应,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
李恪拿起琵琶,插上电源,打开合成器和伴音,开始演奏和弹唱。
考虑到老年人士的接受能力和欣赏能力,他开始奏响梁祝,悠扬的乐曲立即响彻整个茶馆。
接着他开始唱。
“碧草青青花盛开,彩蝶双双久徘徊,千古传颂生生爱,山伯永恋祝英台,同窗共读整三载,促膝并肩两无猜,十八相送情切切,谁知一别在楼台,楼台一别恨如海,泪染双翅身化彩蝶,翩翩花丛来,历尽磨难真情在,天长地久不分开。”
在他开始唱到中途的时候,茶馆里终于安静下来了,然后,当他唱完,然后奏完整编过的乐曲时,茶馆内一片沉寂,片刻之后,响起了潮水一般的掌声。
经典就是经典,无论在哪个时空,都可以引起共鸣,都能够让人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