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府衙内,沐风见沐英说出这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的谋算被沐英这一句话完全打破,他也知道,沐英绝对不是凶手。可是,那句话,在场的百姓都听到了。
一时间,府衙周围寂静一片。没有一个人说话,百姓们心中有自己的衡量。沐英生于凤鸣城,长于凤鸣城,百姓深知他的性子,这种事情又岂会是他所为。
林羡鱼微微敛着眸子,低低叹了口气。很明显,沐英是遭人胁迫,却不知这胁迫他的人,是以何理由让他承担了这些罪名?
正思忖间,林羡鱼听到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这人的脚步很轻,一听便知是练武之人。他行走间不疾不徐,似乎对那边的事情一点都不在意。
林羡鱼缓缓回过头去,就见一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正巧走到了雅间的门口。此人着了一身黛色锦袍,衬得身姿挺拔。手中一把折扇慢悠悠晃着,腰间缀着块白玉佩,脚蹬缎面高靴。
这人神情漫不经心,一头黑发玉簪绾起,风拂过时颇为缥缈。他五官棱角分明,斜飞的剑眉下,一双眼眸之中略带笑意,往那一站,身上那股温润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多瞧几眼。
见林羡鱼在瞧他,这人微微颌首,声音温软,竟让林羡鱼有些恍惚。“这位公子,不知在下可否与诸位同坐?”
林羡鱼眸子微敛。今日开堂公审沐英,这衙门周遭的酒肆茶楼早已人满为患,而他们所在的这个雅间是这酒楼之中最大的雅间,也确实只有这儿有空地方。
林羡鱼起身向那人微微颌首,“相逢即是有缘,先生请。”言罢,他朝外头招呼了一声,酒楼的伙计连忙跑了过来。
“取两坛好酒来,再上些酒菜。”林羡鱼向伙计说道,末了又道:“拣店里特色的菜肴上,酒要十五年的陈酿。”
伙计幽幽地看了林羡鱼一眼,低低摇头,甩着手中的湿帕子蹬蹬蹬地跑下了楼去,朝那边忙活的伙计喊了两声,又连忙跑到酒窖取酒去了。
中年男子落座,与诸人见礼,往窗外瞧了一眼后,笑道:“这沐城主这次可算是栽了。凤鸣城的案子未破,如今又牵扯到了他的心腹……唉,这人心啊。”
林羡鱼为他斟酒,接话道:“先生这话说的是。沐城主也算是个人物,可惜这次凤鸣城的案子实在棘手。听闻牵扯到了云家和陈家,谁知后面还会发生什么。”
中年男子听到他这话,眉头微微挑了下,“公子似乎对凤鸣城的案子很感兴趣。说起来,我这一路行来,听闻了许多关于曼珠沙华的事。”
林羡鱼心中一动,余光瞧见卢宴亭和紫羽两人神情有异,而陆鸿渐更是奇怪地看着这个人。他微微一笑,“这身在凤鸣城,自然会听到这些,还未请教先生如何称呼。”
男子端着酒盏浅啜一口,微微笑道:“江潮生。”
林羡鱼笑了起来,“江潮生,好名字。”赞完,他轻声吟道:“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江潮生浅浅一笑,脸上神情温和。众人举盏间,两坛酒却不知在何时已见了底。衙门那边早已审完了沐英,因他一口咬定他就是凶手,沐风便也只能将他关入了死牢。
一盏茶的功夫后,沐风穿了一身便装与沐筝二人急匆匆从沐府的后门奔出,直往紫羽买下的宅子奔去。
林羡鱼几人与江潮生举杯共饮,从天南海北的景致聊到了各地美食,又从江湖轶事聊到了医术。江潮生对关啸林很是仰慕,言语之间称自己不能有此荣幸,能与其得见。
两人聊得正欢,卢宴亭和紫羽二人却觉得不太对。他们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这么一个人,更何况他突然出现在这里,又恰巧停在了他们雅间的门口。
是不是有点太巧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