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鱼抿了抿嘴唇,起身按住他的肩膀,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宴亭,我也不想怀疑你父亲,可是种种迹象表明,他回京都的目的不简单。”
林羡鱼的手从卢宴亭的肩膀上滑了下去,掰开他紧握的手,拿着帕子轻轻擦拭着掌心的血,末了回头看了眼霍白薰。霍白薰低低叹气,拿出止血散递给了他。林羡鱼掀开瓶盖,一点点将药粉洒在伤口处,末了拿干净的白纱裹好。他的动作极轻,卢宴亭却红了眼眶。
陆鸿渐走了过去,握住卢宴亭的手,轻声道:“宴哥哥……”说着,拉着卢宴亭在旁边坐下,又给他重新添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卢宴亭没有出声,怔怔地看着自己裹着白纱的手,眼中酸涩一片。有生以来,这是第一次他和林羡鱼红眼。以前二人虽也有过吵闹,可那都是闹着玩的。也曾受过伤,但多数时候是他帮林羡鱼包扎。如今,这对调过来,往事涌上心头,再想到自己刚认回的父亲裴灿,他越发沉默了。
霍白薰轻声叹息,压低了声音说道:“宴亭,我不是有意要怀疑伯父,可是他身上的疑点太多。就算,我可以忽略这些事情,等到哪一日你知道了,或许会比今日更痛苦。宴亭,你应该有所准备。也许,那个人并非你的父亲,有人假扮也说不定。”
陆鸿渐悄悄拽了拽霍白薰的衣袖,摇了摇头。霍白薰这话说出来,却比那裴灿有问题更残忍。如果回来的裴灿是人假扮,那么真正的裴灿肯定已经被害。这让卢宴亭又如何接受……
林羡鱼却没有吱声,思索了下之后,将自己在海鹤派听到的事情与两人说了一遍,又将他的推测细细一说,末了说道:“其实阿薰说的也不会不可能。我现在觉得,我们遇到的事情,有太多的不可思议的地方,仔细回想,总会发现很多的问题。”
且不说这背后的问题,单说白澄和白箫,以及裴灿。当初白云寨之时,白澄受伤,白箫被掳,是花锦城和江紫衣所为。但白霈既然是假,而当时说的理由并不能说服众人。现在回过头来再看,这事情却是漏洞百出,让人无法信服。也许,白澄受伤和白箫被掳,本就是其中的一环。
再说裴灿。裴灿当年奉命追查黄泉宫之事,却在事后丢下年幼的卢宴亭失踪。之前查凤鸣城的案子,如果林羡鱼不是发现了他的存在,或许他并不会出来相认。当时在黄泉楼说的那些话,听着滴水不漏,可却经不住推敲。而且,谁都不知道他进入黄泉宫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人的心思,与他所在的环境有着极大的关联,谁又能说他能够初心不改?
如果,霍白薰方才所言是真,这回京的裴灿是假。依着柳渊的性子,绝对会有所觉察。林羡鱼仔细想了回京之后的所有细节,越发觉得柳渊和裴冀当时的神情不对。这么说来,他们二人那个时候就有了疑心。只是,事情不确定之前,也只能先做隐瞒。
林羡鱼说完这些话之后,伸手拍了拍卢宴亭的肩膀,笑道:“你也不必多想。这事情是有疑点,可如果我们能跟着这些疑点,证明你父亲是清白的,不也刚好去了众人心中疑惑,也好让柳渊放心。任何事情都是双刃剑,总也会有我们意想不到的惊喜。”
卢宴亭的心绪总算是平复了下来,他细细将霍白薰和林羡鱼的话想了一遍,确确实实也是这么个理。他和裴灿虽为父子,血脉相连,可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何事,他一无所知。回京城的路上,他也曾问过,可裴灿却摇头,只道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对他越好。此后,二人再未提及过此事。
陆鸿渐见屋内气氛缓和了不少,手撑着下颌,歪头言道:“师父,徒儿觉得眼下最重要的是查清海鹤派的事情。是不是应该先去找柳斜阳和那位相思庄庄主?或许他们知道一些事也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