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鱼没有打岔,听着白柒自嘲的笑声,心中也是一阵可惜。想当年白柒也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入江湖时引得无数女子青睐。可如今看他这张脸,已满是风霜,那额上的伤疤落在了他心里,这一生都不可能愈合。那颗心,恐已是千疮百孔了吧。
白柒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他的双眸通红,握着茶盏的双手惨白,青筋曝显,声音里带着几分悔恨,却又似不舍。他抬头看着林羡鱼,沉沉吸了口气,摇头道:“我本以为我多年相伴,俯首帖耳于她,终有一日她会将我放在心上,到底是我痴心妄想……”
“呵……女人心思,果然难测。”白柒止住了笑声,吞了口唾沫,咬了咬唇,正色道:“林掌首要问的是当年烈山宫和戚欢的旧怨吧,这些事压在我心头数年,至今我仍未参透其中关窍,今日与大人一并说了,也请大人能与我直言,是不是从一开始我就错了……”
林羡鱼轻轻点了点头,给二人杯盏中添满了茶,等着他说下去。
戚家本也是长安世家,戚欢师承名门,他十八岁时凭着一柄凌霄剑成名,可谓光耀门庭,视为戚家未来的掌家之人。他身在江湖多年,长宿于花街柳巷,却也并不是为了寻欢作乐,只是戚家唯有他这一个孩子,自小管束颇多,成年之后只为能活出自己。他性格豁达,朋友颇多,勾栏院中的姑娘也都乐意陪他,倒是落了个清流剑客的美名。
戚欢二十七岁那年,入南疆去寻故友,无意间听得巷中一家宅院内笛声悠扬,心思一动便跃上了墙头。也就是这一跃,便注定了后来的命数。那时秋夜,月色清凉,院中银杏满枝金黄,院角栽种着菊花,于秋风中傲然于枝头上。他就这么坐在墙头上,听着阁楼里的姑娘吹笛。
不知何时,夜里飘起了细雨,戚欢为笛声着迷,竟毫无察觉。阁楼中亮着灯,女子的剪影照在了窗户上,影影绰绰,身姿妖娆,可见是个极其貌美的人。屋内不知焚了什么香,一丝一缕从半开的窗户飘散了出来,落在戚欢鼻中,微微的甜,却又让人心旷神怡。
戚欢在墙头上坐了约莫一个时辰,雨越下越大,冰凉的雨丝落在他的头发和脸颊上,他这才回过神来,伸手去抹额头上的雨珠时,这才发觉那窗户已大开,一张娇俏明艳的脸出现在了眼前。女子眼间含笑,就这么瞧着他,似是看呆了。
林羡鱼不知道白柒为何知道的这么详细,可他没有出声。不过,白柒说的也并非不可能,戚欢确实是个俊美的男子,就算是在今日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他慢悠悠啜着茶,继续听白柒说了下去。
戚欢与那阁楼中的姑娘一见倾心,便也时不时的来宅院,却也只是坐在院墙上,听她吹笛子,如此反复长达半月之久。那女子并未与戚欢说过半句话,却总也笑的清浅,眼角眉梢皆是温暖。可就在半月之后的一天夜里,他去宅院时发生了大事。
白柒说到这儿停住了,捧着茶盏喝了口热茶,痴痴笑道:“恐林掌首也猜不到那女子的身份吧……”
林羡鱼眉头敛了下,应声道:“若我所料不差,那女子应是烈山宫宫主的掌上明珠,而那个时候,烈山宫正在为她议亲。戚欢最后一次去,碰巧遇到了烈山宫的人请小姐回去。是与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