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贺将近些日子的事情仔仔细细想了一遍,整个人陷入了迷茫之中。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到底在谋算什么,那位入府姓白的女子又是何目的。可是,他知道这次父亲决定举办鉴宝雅集,是那女子的主意。他也知道,那女子是西域三鬼中的一人。可无论如何,他不相信父亲会向外界传的那样起了谋反之心。
宋贺知道家中那两幅画是当年柳渊所画,而其中有一幅画中的女子是父亲年幼时的青梅竹马。许久之前父亲总也会看着那幅画黯然伤神,可后来那副画被收了起来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也知道先前父亲佯装卧病在床,暗中去了长安见了一个人。那个人……应该也已经到了滇城。
可即便是如此,他宋贺绝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会有谋反的心思。柳氏一族当政这些年宋家颇受皇恩,镇守南疆被封为外姓王爷,已是极大的荣耀。宋家若是真的有谋反的心思,恐怕今日的东岳早已四分五裂。而他的父亲是个没有野心的人。所以,他不信那些流言蜚语。
然,方才听到那钱悦说林羡鱼和卢宴亭到了滇城,且刚刚从鹿苑离开,还带走了林云,这让他起了疑心。长安的案子他听说过,那时候朝堂之上就有传言,说是有朝中大员勾结江湖人士,意欲搅乱东岳朝廷,使得江湖大乱。那么,林羡鱼他们从长安离开后直接到了这里,还隐藏了行迹,可见他们不愿意让父王知道。有意为之,那便是有所图谋。
如此想来,宋贺又看向了赖碧尘。这个人这些年与自己相交,两人可谓是肝胆相照,赖碧尘与府中人说的那些话,他非但没有生气,甚至还有一丝的欣慰。赖碧尘与他是看重的他这个人,而非他是宋王府未来继承人的身份,可见其真心。因而,钱悦说的那些话在他宋贺看来便是挑拨离间。
可是,有些事情真的经不起推敲,尤其是人心最怕试探。宋贺知道赖碧尘的为人,而他认识林羡鱼早于自己。如果自己的父亲真的暗中谋算着什么,威胁到了东岳的朝堂和黎民百姓,依着赖碧尘的性子,他会站到林羡鱼那一边,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只是,若真是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与他便也要兵戎相见了。
宋贺心中有那么一丝的难过,与其说是难过,倒不如说是悲哀。这自古以来忠孝难两全,他不是个愚忠愚孝之人。可是若真的要让他站在大义的一边,与自己的父亲敌对,他是做不来的。可若要让他助纣为虐,与父亲一同行谋逆之事,他也不愿。若真的有那么一日,可能他会选择离开。
想到这里,宋贺倒是释然了。那幅画上的女子,到底是何人仍旧需要查证。所有的事情在没有证据和结论之前,那都是空想。如果林羡鱼真的拿到了父亲意欲谋逆的证据,很难想象朝堂和滇城还会如此的平静。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想的再多,倒不如去印证,来自证清白。
宋贺的目光再次落到了赖碧尘身上,就见他唇角微扬,长剑连挽出数朵剑花,朝着钱悦刺了过去。他的速度极快,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长剑已经到了钱悦身前,距离他的胸膛不过一寸的距离。
钱悦面色一变,长刀向前一挡,脚下错步急速朝后略去,另一只手却拢在袖中。眼眸之中忽而泛起了淡淡的笑意,向赖碧尘说道:“赖公子,你这功夫若是到了墨衣坊,定然能够成为除坊主之外的第一人。坊主看得起你,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
赖碧尘眉眼弯了弯,长剑再次挽出剑花,朝钱悦左腰劈去,笑道:“你也说了我功夫很好,若是到了墨衣坊,哪还有你们那位坊主的地位?你们追了我这么久,邀请我去墨衣坊,却没吃都出手相逼,这可不是请客之道。我这人脾气怪得很,我偏不去,我还瞧不起你们墨衣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