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未睡,又在夜风里吹了一夜,如今又是金秋十月,夜里寒气日盛,林清第二日回到屋子里,就觉得有些头重脚轻。她脑子里犹是混混沌沌的,虽然知道自己是受了寒,但并没有往心里去,想着大概睡一觉就好了。她的身子一贯也是康健的。因此扑到床上,便睡了过去。
如今她是皇上跟前的大宫女,可以一人一间屋子了,且从前轮休时,她也时常出门去寻人说话,所以也没人发现她在屋里竟是睡了一日。
晚膳时,碧波想起还未见过她,和别人说起,俱道,“那有什么,林清姐姐有时也不回来用饭的。许是去看秋姑姑了呢?秋姑姑必要留她用饭的。”说话的这个满口酸气,傻子都听得出来这是嫉妒了。但她说的也有道理,因此众人疑惑了一会而,便转了话题,将此事忘到脑后了。
直到第二日,碧波早起邀她一同去当值,不想敲了门竟是无人来应。要知林清素日里最是自律的,这时候早该起来了,绝不会贪睡的。碧波便推开了门进去,也亏得林清回房时迷迷糊糊,竟是忘了闩门,不然她一个弱女子,进不进得去还是两说。
林清却还躺在床上。碧波走过去伸手一探,竟是热得烫人!她心中一惊,连忙用力推了推,叫道,“林清,林清!醒醒,林清!”
林清迷糊之间,似乎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睁开眼却只见着朦胧的影子,恍恍惚惚的,竟有睡了过去。
碧波见叫不醒人,这才慌了,忙去了前头,找到魏总管,“魏总管,林清烧起来了,今儿怕是当不了值,还得去太医院请个医员回来才是!”
这太医院除了给主子看病的太医们,还有许多跟着太医们学习的医员,他们须得经过几年的学习,通过考核之后,才能成为太医。宫女们病了,是没资格请太医给瞧的,最多央了相熟的医员开服药。
好在林清在御前伺候,身份不比其他人,想来是能够请来个医员给她把脉的。所以碧波才这样说。
魏总管闻言,便叫了自己的徒弟小印子过来,“林清姑娘病了,你去太医院请个医员过来给她瞧瞧。这事儿要悄悄的,别声张,知道吗?”
小印子连连点头,“师父放心,林清姐的事儿,就是我小印子的事儿!我有个表亲就在太医院做医员,就请他罢?”林清素日里没有架子,跟谁都好,对他们这些小太监也不错,因此小印子才积极帮忙。
魏总管闻言大喜,“如此甚好!你快去!”有熟人的话,这事就容易多了。
待打发了小印子,这才回头问碧波,“如何就发烧了,怎的都没人发现她身子不适?”
碧波听着这却是怨怪自己的意思,心头便有些怪异。她虽和林清是一个班,但林清素来喜欢四处走动,什么人都交好,谁都说不清她去了哪里。与自己虽然也算亲近,却并不特别亲密。如此,自己又怎知她到底如何?偏生了病却来怨自己。
只是如今且管不到这个,碧波只压住这心思,道,“差事也就罢了,咱们多搭把手儿,或是让她们谁来顶一天都是好的。只是林清那里,还是有个人照应才行。”
魏总管听得点头,的确病人就该精心伺候。若不然,这小病拖成了大病,反倒不美。
要知道宫女太监比不得主子,若是病了,不能伺候主子,主子也不能为了你就空下那个位置,总要重新提了人上来做你的那一份。如此,等你再好了,回来却连站的地方都没了。所以做下人的,什么都好,最是不能病。若在主子面前有一分脸面,还能请个医员来瞧,若没有,只怕立时就要挪出去了。
林清这几个月在乾清宫做的不错,且对人态度亲切,又嘴甜肯帮忙的,因此大家都挺喜欢她。便是有个什么磕磕绊绊,却也不妨事的。若是换下去,谁知道新来的又是什么脾性?
只是一时之间,这照顾人的人选也找不出来。毕竟大家都是要当值的,她又不是什么主子,哪里有时间专门来伺候她呢?
魏总管也只得道,“罢了,请那两个帮忙照看着些就是了。你轮休时,便过去看着,如今也只好这样了。”
谁料碧波去小厨房要早膳时,却恰好遇到圆儿问起林清,因此将此事说了,圆儿便对季姑娘嬷嬷告假,自告奋勇去照看林清了。
这个圆儿性子单纯,小厨房的人都拿她当自己的亲女儿似的对待,所以平日里也不拘着她,也不让她做什么难事。她要告假,自然是容易的很。
待圆儿去了林清的屋子,医员也已经请到了。诊过脉之后,便道,“这位姑娘是郁结于心,又正逢邪风入体,内外交加,可不就一病不起了么?如今这风寒还可用药,只是这心病,在下却是没有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