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花不能放在窗口,不然风吹过来的时候,味道太浓。但也不能放在偏僻的角落,不然便失去了作用,明白了?”林清将手中捧着的瓶子交给小宫女,便欲离开。转过身却对上了一双温润的眼睛。
她几乎怀疑自己是眼花了,然而对方似乎与她一般无措,怔怔的与她对视,两个人都有些回不过神。
她往那个方向走了两步,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地方,而自己又是什么身份。连忙顿住脚步,然而视线还是跟随着那个人,难以收回。
似乎是她的动作惊醒了他。她看见他微微侧头听着郝总管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又往这里看了一眼。
林清定了定神,走过去,却正好听见殿内传来李怀玉的声音,“嘉宾?”这声音是他一贯的柔和,却如响鼓一般,在林清的耳边重重的响起,让她在一惊之后,立即回过神来。
而对方也在这时抬脚进了甘宁殿,再没有回过头来。
“林小主,皇上这有事儿呢,你……”郝佳德这才出声招呼她,“若有什么事,还是让奴才转告吧!”
林清转过头,视线越过垂花门,便能够看到自己所居的甘宁殿偏殿。她神色怆然的道,“不,我没什么事。”
“郝总管,刚才进去的那人是谁?”她没话找话的问,试图掩盖自己内心的张皇。
郝佳德往殿内看了一眼,笑道,“哟,倒是咱家忘了,林宝林不认得。那是今年的新科状元秦玉笙!啧,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听说他只比咱们皇上大了两岁。不到二十岁的状元郎!听说他尚未成亲,如今京城里的小伙子都娶不着媳妇儿了!”
“是吗……”林清呢喃着,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勉强。状元郎,原来他是新科状元!
也是,从太后寿宴开始,自己一直搅在关于莲妃的流言之中,所以对朝堂之事,倒是少了几分关注。原来今年的殿试已经过了,而她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
“是啊!”郝佳德却没有瞧见她的脸色,笑道,“这位状元郎可了不得,三元及第,咱们成国立国百年,这可还是第一个呢!皇上欢喜的什么似的,授了翰林院侍读,御前行走。前儿不是皇上伤了胳膊么?听说这秦状元的字写得最好,所以召了他来。”
原来是这样。李怀玉肯让他看折子,这份信重,怕是谁也比不上的吧?这么说来,他终于要青云直上了。
郝佳德却仍在感慨,“不过也难怪,这位秦状元可是师从清溪先生的!清溪先生是当世名士,秦状元的才学,自然是极好的。咱家也不懂这些,皇上倒是一直念叨了许久。这位秦状元,前途不可限量啊!”
“既然如此,郝总管要尽心伺候着了。”林清道,“我还有事,这便回去了。”
说着便急匆匆的往垂花门走去。等过了门,郝佳德再看不到,她才停住脚步靠在墙上,怔怔的发了一会呆。
“小主,怎么站在这里?”春凝从殿里出来,瞧见她站在角落里,脸色似乎也不大好,连忙问道。
林清摇了摇头,以手扶额往屋里走。春凝误以为她头痛,忙过来扶着她回了室内躺着,柔声道,“小主若是觉得身子不爽利,咱们请施太医来瞧瞧就是了。”
“不必,你出去吧,让我自己待一会儿。若有人来,就说我睡了。”林清淡淡道。
春凝伺候着她去了外头的衣裳,放下帐子,这才退了出去。她一走,林清就浑身无力的倒在了床上,盯着帐子顶,思绪却不知飘向了什么地方。
那个人,她是认得的,然而亦是陌生的。
少年成名,意气风发,举手投足皆有无限意味的新科状元,对林清来说,是陌生的。
然而那个人眉目之间,又还带着少年时的影子。当初的他拘谨羞涩,与如今完全不同,然而眉宇间的志气,却是一模一样的。所不同的是,当初只是向往,如今都已达成。
她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又酸又涩。那个人曾经承载了她少女时期对婚姻和未来全部的向往。——这么说也不对,她从来没向往过那些东西,所有的事情,都是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当时的她知道自己总有一日要结婚生子,而在自己周围,最适合的那个人就是他。
或许不会大富大贵,或许不能锦衣玉食,但她对未来的打算里,本来就没有这些东西。她不嫌弃他家徒四壁,也不羡慕他才华横溢。她想过的,就是两个人组成一个小家,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