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眉头一皱,放平了脸色道,“哀家何尝不疼你?只是先皇将你养在身边,轻易便是哀家也不得见。当时只有怀恩在前,聊解相思。时日长了,哀家便将一副慈母心肠,都放在了他身上。你怨怪哀家,也是应当了。可怀恩与你是亲兄弟!这且不说,可你今日所为,确然不妥!”
“未知何处不妥,请母后指教。”李怀玉却仍是淡淡的道。
太后叹了一口气,“皇帝,你莫不是将人都当了傻子?你敢说,你今日给怀恩封王,真是顾念兄弟情谊,不是为了让他出宫,好为你的长子正名?”
见李怀玉脸色大变,她冷哼一声,续道,“哀家能瞧得出来,你以为大臣们就瞧不出么?”
李怀玉别别扭扭的看了太后一眼,这本就是他的目的,然从太后口中说出来,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只是当初会犯这样的错,本就是因为看不惯李怀恩,所以此刻,他也不愿示弱。
然而太后已然看出了他的动容,又道,“你这么做,本也没有错处,皇子出生,自然是该正名的。然你也太过着急了些!况且,你难道就没想过,你这般重视这个孩子,于他也未必是件好事?他这般无依无靠的……这宫里长不大的孩子,还少么?!”
她本欲将这孩子抱来慈宁宫亲自教养,因此才这般说。但李怀玉既未全信,更不会将自己和木兰的孩子放在慈宁宫。——虽然多有低位嫔妃将孩子放在太后跟前教养,提高身价。
然而他的宣儿,是绝不需要的。他该有的一切,自己都会替他准备好。
佯作未曾听明白太后言语之间的暗示,李怀玉笑道,“令婕妤从前便与仁诚皇后交好,况且人也聪明伶俐,大皇子交给她养着,朕也是十分放心的。”
太后脸上的笑意一僵,冷哼道,“大皇子身份尊贵,她不过是个婕妤罢了,怎配教养大皇子?”
李怀玉便笑道,“母后说的是,朕也这么想。如今宫中高位嫔妃不多,儿子想,是不是从下头提几个人上来?”
太后眼中光芒闪烁,想了一会儿,才笑道,“既是你这么说,那就去和皇后商议就是了。哀家如今已经不管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招以退为进问出来,果然李怀玉忙请罪道,“儿子惶恐,宫中诸事,还需母后看顾呢!儿子告诉母后,也不是别的,若有母后喜欢的人,也可提出来,朕给她们升一升位分,好叫她们仔细着伺候母后您。”
太后闻言,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试探的提了一个名字,“宁丫头……”
“对了,还未向母后禀报,朕想让苏淑仪出宫去大禅源寺为母后诵经祈福,母后觉得如何?”李怀玉抢道。
太后神色微露不虞,却是没说什么,思量半晌,道,“云充仪倒是个懂事的,进来时常来陪伴哀家。还有那慧淑容,也是个可怜见的。瞧她生过孩子之后,身子便不比从前了。皇上也需好生宽慰才是。”
“儿子都记住了。”李怀玉答应道,“如此,就不打扰母后休息了。”
从慈宁宫出来,便转去了坤宁宫。
李怀玉一开始立后,的确只是博弈的结果。不过这个皇后知情识趣,时日长了,他倒觉得后宫里有这么个女主人,或许也非是坏事。只要她能认清本分,他也不介意给她身为这东西六宫女主人的尊重。
宫人来报皇上来了的时候,皇后颇有些惊讶。别看她如今是皇后了,其实恩宠与从前是淑妃时并无不同。
尤其她封后第一日,当时的莲妃便有了身孕。皇上一大半的精神都放在了关雎宫,别处自然是顾不到的。而后莲贵妃难产而死,皇上伤心过度,连着三月未曾踏足后宫。
这宫中的女子,哪个不是盼着皇上来?偏皇上先来了她的坤宁宫。说明自己今日所为是正确的。
“快,给本宫瞧瞧,可有什么打扮的不对的地方?”她有些激动的跑到铜镜边上,一边照一边问。
小满笑嘻嘻的跟在身后,闻言道,“都已经是最好的了,一点疏漏都没有!”她方才从宴会上回来,忙得连换衣裳的时间都没有,所以此刻仍是宴席上的那副打扮。
皇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实在是激动过度了。其实也不怪她,从进宫开始,她们所有人都是在莲妃手下夺恩宠,能得的自然有限。如今虽知道莲妃已经没了,然而一时之间,仍是反应不及。
没一会儿外头就通报,李怀玉已经到了。皇后这才重整衣衫,出去迎驾。
“皇后这里倒是雅致。”李怀玉打量着坤宁宫的布置,忍不住笑着赞道。冬日才过去,坤宁宫颜色厚重的东西都已经收起来了,摆出来的都是颜色素净,花样别致的东西,显得十分精巧。
皇后将这地方布置出来时,蒋才人曾直言说是太过素净,倒不像是中宫了。说来也怪,她位份虽低,面对皇后时,说话却也是不卑不亢的。奇的是皇后竟也能听进去。
不过她实在喜欢,也就没改。如今见李怀玉并未说什么,才将心头的忐忑去了,笑道,“本不该如此布置,只是臣妾从前在家时,屋子也是这般装饰,倒是看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