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时宫。
太兴臀往西走,汝月曾经对芳华说过,在附近走走都行,有些地方却是需要避讳的,昔时宫就是她警示过的地方,别说是芳华,连带着汝月自己都从来没有去过,恪守宫规的人,才能安分守己的活下去。
芳华为什么要去哪里!
这一刻,汝月很想抓着芳华问一问,明明都关照过的,芳华平日里也不是个好奇心很重的孩子,为什么要违背她的意思,偏偏去了昔时宫。
“人是在昔时宫被抓的,我却没有在现场,不过看她关押的样子,不像是单单误闯了昔时宫。”表叔倒是个爽利的性子,收了银子,说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汝月一句也没问。
汝月抬起眼时才发现,小顺子,还有那几个赌钱的都已经无声无息地退出屋子去了,不该听的秘密,明哲保身的人都知道少听为妙。
“银子我收了,问题也都回答了。”表叔眯了眯眼又道,“我想,这份银子你或许是白花了,一个小宫女折在刑事房,没有人会过问的,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才好。”
“多少钱?”汝月开口问道。
“什么多少钱?”表叔有些明知故问。
“多少钱才能让我见到她?”汝月觉着心口有股难得的冲动,这些年,她以为自己的性子被宫里繁琐又规矩的日子已经慢慢地打磨平了,她明哲保身,她不管闲事,她自扫门前雪,这些都在今晚被统统地打破,她只想要见到芳华,然后尽力保住芳华的性命。
“银子谁都想赚,我也不例外,不过我劝你死了这条心,白白花销掉你的所有,不过是见上一面,你救不出她生天,我看在小顺子的面上再提点你一句,她犯得事情太大,你别把自己也跟着搭进去了。”表叔将几颗骰子放在手中拿捏着,“这两句话是我白送给你的,我看你也是个识大体的,在宫里熬到这个年纪不容易,你说是不是?”
“多少钱才能让我见到她!”汝月重复的只有这一句话。
表叔摇了摇头道:“不是钱的问题,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就是认死理,钻牛角尖呢,她犯了事,旁人见不到她,便是我也见不到,我想帮你一把赚些外快,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汝月站在那里,也不退也不进,心中细细盘算着,昔时宫是宫中的禁忌之地,入宫来的宫女都会被告知不许靠近那里,她也和芳华说得很清楚,只是却从来没有人因为接近昔时宫而被抓进了刑事房的,表叔口口声声说的犯了事,到底是什么事,芳华啊芳华,你最是乖巧伶俐的,怎么能够闯下这般的大祸。
“你先回去吧。”表叔不知是收了钱,还是看在小顺子的面子上,始终好声好气的,“回去睡一觉就想明白了,她不过是还有个你在惦记,有些人从此就不见了,在宫里也是寻常的。”
汝月知道自己再坚持也得不到回应,对表叔欠身行了个礼,穿上披风,慢慢转身要走,她知道表叔说的也句句在理,不是没有人接近过昔时宫,不过是接近过的人或许已经都没在宫里了,是生是死,有多少旁人来计较,如果不是自己,芳华失踪后,不过是敷衍地寻一寻,还会有人再可以提起吗,想一想怕是没有的。
“等一等。”都走到门口了,表叔忽而出声喊道,汝月转过身来,不言不语地看着他,表叔拍了拍后脑勺:“看在你也算是仗义的份上,我去打听打听,若是有戏,你准备好银子,手边现钱不够的话,珠宝首饰都可以折价,若是没戏,你也不用天天往这边跑,小顺子会带话给你的。”
汝月又慎重地再要行礼,表叔侧着身子让开了:“我可不是心肠软,我是想赚点棺材本。”
一出刑事房,寒气夹杂在夜风中扑面而来,小顺子还守在门外等着汝月,立时迎了上来,搓着双手道:“姐姐,我这个表叔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贪财,他没有讹你太多钱吧。”
“没有,他只收了应该得的。”汝月的样子比来时平静太多,表叔的话已经彻底点醒了她,一味的鲁莽,非但不能搭救芳华,反而会把自己都牵连进去,她能做的不过就是凑足了钱,然后静静地等消息,没有丝毫把握的话,表叔不会在临了给她那两句话。
“姐姐,你也别太操心了,各人有各人的福气,这是芳华的劫数。”小顺子想着法子安慰汝月,毕竟共事多年,芳华不见了,他可以装糊涂,要是汝月受了罪遭了秧,以后逢年过节谁给他缝制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