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月听皇后兜兜转转一圈,结果说了这样丧气的话,心里头一紧,皇后绝对没有必要在她面前说谎,怕是说的就是实打实的真相,她也索性敞开了说话:“婢子听闻太后不得回宫的时候,已经死了心,知道这是婢子的命数,怪不得任何人。”
“要是本宫眼睁睁见你跳入火坑,就不会与你拉拉扯扯说了这许多,没错,本宫是不能帮你出头,去拒了房公公,可是本宫有个机会,可以让你另辟捷径,避开这一劫数,只不知,你可愿意?”皇后正色问道。
在汝月心里,大概死了都比被房公公糟践要来得好,不管皇后说的是什么法子,她哪里有不愿意的,赶紧地连身下跪道:“娘娘要是肯出手救婢子一次,婢子感恩戴德,铭记于心。”
“其实算不得本宫救你,而是你自己救自己。”皇后轻咳一声道,“有些话,听过之后,要深埋于心,再不可取出来,你可做得到!”
汝月未曾料到皇后会这般说话,话中的意思十分明朗,便是要说出些秘密来,而听过的人怕是只要透露出一丝半点的口风,都会落得死无全尸,她一向不是好奇的性子,在宫里头,越是好奇的人,越是不长命,这一次却要被迫听能够置人于死地的机密。
“汝月,你可想好了?”皇后又问过一次,一双眼圈却微微发红了。
汝月有些不明白,直觉里又知道这怕是自己最后一次的机会了,手指发颤,一个是字却没有办法直接的说出来。
“本宫也知道房公公有些恶习,没人来管他那摊子的事情,他就变本加厉的,前一阵死了个叫瑞珠的宫女,还是朝露宫里的人,此事都被无声无息地掩盖了下来,本宫不忍心见你走上那条路。”皇后的声音冷而悠长,听得汝月肩膀都忍不住跟着发颤了。
难怪她在素心面前提起瑞珠的名字时,素心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还信口开河地说什么瑞珠好端端地在朝露宫做事,原来是被送去了房公公那里,虽然皇后没有明说,汝月也料定是柳贵妃使得手段,送出去一个看不惯的小宫女,换得房公公的欢心,何乐而不为呢,她又想到那一次柳贵妃要审她,却将她交给了房公公,若非卫泽正好赶来相救,怕是那一次,她已经着了道,这会儿有没有命在皇后面前说话都不得而知。
如果卫泽在宫里,如果卫泽在的话,他一定肯来救她的,临行前,他说要等他回来,汝月总觉着卫泽那般神机妙算的人物,怕是早已知道些什么,那时候,她没有答应他,还一心想着要出宫的,谁晓得世事弄人,她或许真的等不到他回来。
“娘娘,婢子想过了,既然娘娘愿意援手,婢子一定尽心尽力配合娘娘。”汝月何尝是那转不过弯的脑子,皇后已经说得太明白,太明白了。
“本宫嫁给皇上已经四年有余,三年前,本宫怀过一个孩儿,不足两月滑胎落地,本宫也落下个说不得的病症,纵然太医换了又换,汤药喝了又喝,却是不能见好了,本宫开始时还抱着些期盼,三年,一千多天的日子,本宫每晚都是独自入眠,这与冷宫里的那些嫔妃又有何差别,不过本宫又不能抱怨皇上,这病是本宫自己得的,皇上也别无它法,近日来,皇上见着却有些回心转意的意思,本宫只恨自己的身体无法侍奉,宫里原先也有这样的惯例,要是皇上到了某位嫔妃的寝宫,嫔妃的身子不适,又舍不得皇上走,便从身边挑了最合适的人选,代替侍寝,一方面留住了皇上的人,另一方面也算是留住了皇上的心,若是皇上真的中意,一来二去的,反而倒成了一段佳话了。”皇后弯下身来,双手扶住了汝月,两个人相隔这样近,所有的心思,都写在眼中,谁也瞒不过谁,“你可愿意?”
汝月心里的震惊大过其他任何的情绪,皇后三年前曾经怀过身孕,怎么在宫里就没有传出任何的消息,便是说在皇后得知怀孕的时候,那胎儿已经保不住了,听皇后的意思,怕是还另有内情,只是皇后不说,谁又敢再问个详细,她想过皇后的很多种说辞,或者要她赴汤蹈火,或者要她甘心侍奉终身,却没有料得,皇后却是想要在身后托举一把,将她往皇上身上推去。
“本宫也细细观察过,皇上来丹凤宫数次,对本宫身边的这些宫女都模糊不清,连云欢和云琅姐妹俩个都分辨不清,却对你格外上心,非但同你说话,还是有说有笑的,想来若是到时候本宫将你送出,皇上定然不会有任何的异议。”皇后的手举起来,按在汝月的发顶,摸了摸她的头发,“你长得也好,品性也好,本宫很是喜欢,有本宫做你的退路,你不用担心其他小人的恶意中伤,只要本宫在皇后的位子上,本宫担保以后再无人可以动你。”
皇后的手冷得像一块冰,瞬时将汝月身上的热气都从发顶的位置给剥离开来,汝月知道今天听得这一番话,已经是箭在弦上的状况,皇上这些天约摸在同柳贵妃闹脾气,才会三番两次来了丹凤宫,皇后很清楚,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这是三年来,能够等到的最好时机,她若是不答应,怕是下场还不如那个送出去充数的瑞珠:“婢子的一条命全数交给皇后娘娘,娘娘要婢子做什么,婢子定当尽力而为。”
“好,好得很,本宫心里实在是欢喜极了。”皇后听汝月应了,咧唇而笑,那笑声呜咽发哽,倒更像是啼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