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月突然想到了那一次,柳贵妃将她关在朝露宫中空无一人的屋子中,她当时失了主心骨,害怕得不行,偏偏还要装出镇定的样子,原来女人的手段都是差不多的,她轻轻笑起来,正脸对着才进来的云琅:“不知皇后娘娘让我过来,有何指教?”
云琅不禁在心中暗暗感叹,圣宠养人这句话真是一点不错,原先的汝月不过是中人之姿,笑容温和的宫女,如今不过是随意站在面前,都觉得盛姿绰绰,叫人几乎移不开眼,举手投足自有一股风韵,竟是不比那柳贵妃最艳容之时差了半分毫厘的。
“我本是皇后娘娘推波助澜而晋封的嫔,皇后娘娘的大恩大德一直记在心上,从未敢忘记,皇后娘娘若是对我有些异议,也请明说,断然不敢反驳的,这样子将我撂在空屋子里,又能如何?”汝月倒是没有显出动气的样子,笑容款款的,“让我自己反省不成?”
云琅听了汝月的话,露出稍许的尴尬:“没有要将月嫔娘娘单独晾着的意思,不过方才正好是太医过来为皇后娘娘诊脉,婢子在娘娘身边服侍,就没有顾上照顾月嫔娘娘,这会儿太医已经走了,请月嫔娘娘跟婢子去见皇后娘娘吧。”
汝月当然不会点破,这偌大的丹凤宫又不只是云琅一个掌事姑姑,便是个小宫女,要想来给递个座,沏杯茶,也不是特别为难的事情,她当做什么都听不出来,垂眉顺眼地跟在云琅身后,有一句话,她出自真心,当日若没有皇后娘娘的照顾,她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娘娘,月嫔娘娘来了。”云琅低声回道。
皇后依旧坐在平日习惯的那张椅子上头,脸盘看起来清瘦了好些,笑容倒是很真切:“月嫔到本宫身边来坐,本宫好久没见着你,倒是有些挂念了。”
汝月跟着皇上半夜来过一次丹凤宫,虽然没有见着皇后,云琅却是见到的,应该会转告皇后,她便不隐瞒地说道:“嫔妾前几日来过一次,娘娘凤体微恙,不好打扰,便没有进来请安。”
“本宫这场病生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药倒是吃了真的不少,嘴巴里苦得堪比黄连,才算是有了点起色,太医才说病气是退了,精神气却是还要段时日才能恢复。”皇后便说着话,边有小宫女来给汝月沏茶,精巧的点心摆了满盘,“月嫔爱吃甜食,这些都是丹凤宫膳房拿手的,你且吃吃,看是不是合胃口。”
汝月点头称是,笑着拿起一块,十分爽快地张口吃完,见皇后还看着她,又拿起另一块,也吃了下去,皇后的身子向前倾了倾问道:“可合胃口?”
“嫔妾在想,琉璃宫的膳房根据边关的家常做法,做出些不常吃的面点,虽然没有这个精致甜蜜,却绵软适口,嫔妾回去后,差人给娘娘送些过来,给病后痊愈之人吃,很是合适的。”汝月又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茶。
“边关的做法,莫非是薛绰华所授?”皇后笑眯眯地问道,“本宫可是了解她的,要她舞个剑,刷个枪的还行,让她下厨做饭,真正是要了她的命,没准能一把火,把灶头都给烧穿了。”“是方夫人的大女儿做来给母亲吃,膳房的人觉得不错,便也学着做来。”汝月见皇后说起方夫人时,心情不错,就顺水推舟地多说了几句。“月嫔可知本宫与方夫人是表姐妹,这个表妹从小让家里的长辈操碎了心,要是当真是个小子也便罢了,却是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成天不是舞枪就是弄棒,多少人铁口似的算准了她嫁不出去,结果非但嫁了,还嫁的很好,让那些从来没看好她的长辈惊掉了下巴。”皇后的五官都跟着柔和下来,“只可惜,她一走便是八年,再回来时,已经有些疏离,只是她身边那两个孩子实在可爱,本宫看在眼中,想着皇上的小公主已经快要满月,虽说柳妃的身子不妥,小公主的满月却不能耽误了。”“既然皇上将小公主交予皇后娘娘教养,便是由娘娘做主了。”汝月听皇后怎么又说起小公主的事情,像是真的不过照她来谈些家常琐事,若非上来给她的那个下马威,她也就自欺欺人而过了。皇后停了一停才道:“月嫔可知,本宫找你前来所为何事?”“嫔妾当真不知。”汝月想,一定不是随意说几句话,就放了回宫的。“皇上驾到,皇上驾到。”那只会说话的鹦鹉,又异常活跃地喊了起来,“皇上驾到,皇上驾到。”“娘娘,婢子去赶一赶,让它莫要再叫。”云琅请示说道。“不用,既然教了它这一句,如何却不让它说了,没有这样的道理,由着它去便是。”皇后的眼中,一抹失落才刚刚升起,又被她恰当好处地压制了下去。
“皇上,给皇上请安。”云琅的视线是对着正门口的,已经欠身行礼。
皇后的神情中不能不说是惊喜,原来那只多嘴的扁毛畜生这一次却是说中了真相,汝月已经起身行礼,皇后索性站起身来,欢喜地问道:“皇上如何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