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说的不错,寡人便是再气这些,他已经不是朝臣,如此作为已经是逾越之举,找到太后来说寻亲,太后只当他暮年寻回至亲,只会更加怜惜,不会有任何的猜忌。”明源帝的气息似乎慢慢地平稳下来,瞧瞧汝月,再瞧瞧一地的狼藉,脸面上有些过不去了,“寡人在你的宫里头出气,砸了好些物什,一定会加倍地补偿给你的。”
汝月一双眼盯着皇上看了好一会儿,莞尔一笑道:“皇上真是会同臣妾开玩笑,这琉璃宫里头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哪一件不是皇上所有,以前是皇上疼惜臣妾才给了臣妾的,便是要拆了这屋顶,臣妾也会替皇上扶着梯子,如何会说出要补偿的无理之语。”
明源帝见她笑得明媚,心情又豁朗了几分,点头称是:“你说的好,倒是寡人迂腐了,既然如此,唤人进来先打扫打扫,免得你踩到些碎片墨汁的,寡人心里就过意不去了。”
“也好,我们先到偏厅坐一坐。”汝月一味顺着皇上的话。
“你今天又是来回走动,又是心绪波动的,再去偏厅坐着,身子怎么吃得消。”明源帝稍许内疚起来。
“皇上怎么忘记了,前天才让工匠送了一张美人榻来,臣妾就先放置在偏厅了,乌兰又备了些鸟羽所制的软垫,要是皇上不介意,臣妾真想立时就躺到榻上去休息会儿。”汝月抿着嘴角笑,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够笑出来,还笑得那么真,难道说在后宫里头,时间待的长久了,自然会得带上一张面具,只做旁人爱看的神情来,其余的那些都统统隐到脸皮底下,不见天日了。
皇上进来发的那一通火,哪里是因为方老爷子,或者说只有很小的一部分是因为方老爷子,剩下的大半怕是因为见着了桦月,见着了和他记忆中最想着的那个人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孔,也是这般的年纪,更甚者,也是这般爱穿的衣衫颜色搭配,他恍惚了,失神了,迷茫了,一时分不清这是多年前的如萱,还是多年后的桦月,他以为找到汝月,已经可以代替了心目中的那个人的,见着桦月的那一刻,他不敢问自己是不是后悔了,一国之君,重权在握,他居然也有了胆怯的时候,他气的便是为了这个,发火便是为了这个,砸东西也是为了这个。
汝月看得太透彻,她却刻意不去点破,有些事情,如果不去碰触,慢慢地会消减褪去,一旦扯着嗓子喊破了真相,再想收回来就如同那泼出去的水,哪里做得到。
明源帝一边移驾偏厅,一边还在打量着汝月的神情,见她果然没有丝毫闷气的地方,笑容也同平日里的没有两样,才彻底放下心来,他在她的面前露出了破绽,无论她是没有看出来,还是真心想替他掩盖住,他都打心底里面想要对她好些,再好些才是。
那张美人榻果然安置在好位子,微微的风从侧面窗口吹进来,点染了些在汝月身上,乌兰已经吩咐了人过去那间屋子打扫,没有人会多嘴问是怎么回事,在乌兰的眼里,只要不是皇上同娘娘吵架,其他的都不足为道。
“那一位真的是你妹妹?”明源帝喝了两口茶,冷不丁来了这样一句话。
汝月已经半闭了眼,有些混混沌沌的,听了这句,缓缓打开眼帘来,含着笑道:“皇上,那是臣妾的亲妹妹,臣妾离家时,已经九岁了,很记得事情了,怎么会看错?”
“寡人只是问问,见你们姐妹俩长得也不像。”明源帝分明有些讪讪的样子。
“妹妹长得特别好些。”汝月说得很含蓄,“臣妾长得像父亲。”
乌兰在旁边跟着笑道:“娘娘如果长得像令尊,那么娘娘的父亲也一定是位难得的美男子了。”
汝月不置可否地点一下头道:“父亲确实是芝兰玉树般的人物,学问也好。”
“难怪了。”明源帝笑得有些神秘莫测的样子。
汝月坐起些身来,正色看着明源帝说道:“皇上,臣妾有件事情一直没有说过,臣妾的母亲是个跛子,天生双脚有两分长短,不能医治的。”